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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离

 

钢琴就放在银霁的房间里,十一点前无须考虑扰民问题,由于没有耳机插孔,她也考虑不了,有本事就上来打死她啊!

李斯特也算个练习曲大户,这首《追雪》最能在平静中表现爆发力,气氛是对的,由于bg老师没怎么好好练过,用一句话评判她的演奏水平:手指打结。

在心里咒骂了匈牙利帕金森八爪鱼一万遍,银霁合上琴盖。只要谱子没选对,弹琴也不再是一项能够辅助整理思路的轻松活动了;今天情况更加特殊,还有元皓牗的两盏眼睛打扰着她——太可惜了,当时怎么就没想出这句吐槽:你才是真正的“目光炯炯”吧!火字旁就该是这么用的。

这一天即将过去,走出人的丛林、开着一米六的实体身躯正式参加了追悼活动,银霁认为,她对楼冠京之死的追逐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在事情的开端,她曾以为宇宙间存在一条清晰的脉络:结交‘出格’的朋友是为了接近元皓牗、接近元皓牗是为了接近死亡、接近死亡的最终目的是成为死亡的主宰。可老天爷偏要和她开个大玩笑,走到最后一步,瞧瞧她把平稳的生活摧毁成什么样子了吧!

在此之前早已长出了血肉的金暴雪坐在钢琴顶端。对此,她的总结是:“银,你也觉得吧?这就是我们一生中遇到最可怕最危险的场景了。”

“是的,放轻松。”她在自问自答,这并不奇怪,因为宿主用音乐发泄完了,需要保持安静,“我们不过是杀掉了妈妈,而且并没有把她杀到‘死亡’的位置,我们只是把妈妈杀到了‘一般人’和‘别人’的位置。你还记得吗?我们一直拒绝和任何人融为一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用你的前半生铺垫的。”

银霁小声反驳:“怎么就前半生了,我这还不到五分之一呢!”

金暴雪翻个白眼:“噢哟,照你这么为非作歹下去,你以为你能活到100岁哦?”

“不能。”

“对吧!你再想想,死亡对你来说还可怕么?”

“不可怕了。”

“不对不对,我要换个例子。嗯……你再用力脑补一下,把以前最害怕的事拍成电影片段?”

“你是指妈妈去世?拜托了,我想死在妈妈前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每天都在向圣诞老人的麋鹿祈祷这件事,可是这样一来,你就彻底活不到100岁了。”

“这倒无所谓。”

“再想一个之前没提过的!”

银霁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元皓牗的脑门上有一个血洞,睁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在她面前。这不算可怕,基本上还有些美感;可是射杀了他的坏人从坦克里钻出来,仰天狂笑道:“你我皆会长命百岁!”

与之前不同的是,银霁的第一个反应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枪,把对方以及对方的装甲全都打成了马蜂窝。

因此她认可了金暴雪的逻辑:“一个连妈妈都能杀掉的人,似乎什么都不害怕了。”

金暴雪许久没有发出这么畅快的笑声了,银霁似乎看到她的扁桃体在空中跳跃。她扑将下来,给了银霁一个熊抱:“weetoyour17岁!今天谁都不记得,只有洒家愿意施舍给你一个拥抱,嚯哈哈哈哈哈!”

银霁僵着身子接受了她:“谢谢,但我主过农历生日。”

“这样会让你老得慢一些?”

“不要拆穿我好吗!”

发了一顿静音的疯,她就能鼓起勇气去面对触目惊心的微信角标了。果然,元皓牗在楼下给她发的消息两屏幕都装不下——谢天谢地,外面天寒地冻,只有三屏而已。“在吗在吗,怎么样了,千万不要和乔阿姨吵架啊!”“有什么事让我来解释就好,别去硬碰硬。”“乔阿姨也是关心你才会管你很严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体谅自己的妈妈。”“再不回复我就杀到楼上去了……但是我不敢。”“要不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来帮你解释?”“【电话图标】对方已取消”“【电话图标】对方已取消”。

越往下滑,银霁越被紧箍咒勒得眼冒金星。恰在查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唐三藏又发来了天真烂漫的新消息:“我到家噜!”

“ok。”

时间还不够换好鞋,元皓牗着急地询问了同桌组的聚会结束时间,精确到秒。

银霁咬着牙打字:“明天晚上我在家里吃饭,刚闹了不愉快,总不能在我爸妈的雷区蹦迪吧?”

“你们果然吵架了……那你晚上再想办法偷偷跑出来找我吗?”

“不找了,明天你去跟别人玩,我们也不至于天天见面吧!”

不好意思,脑热时许下的承诺值得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

“可我只想跟你玩/_\。”

看到多半已经喂给了输入法的苯环脸,银霁的心就像被火燎到的芝士般融化了一面:假如元皓牗本人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挠穿他的下巴。

一时放任别人打听自己的家事:“你们吵得很厉害吗?”

“我好像越来越憋不住话了,就像背包背久了,拉链就会老化。”

“不是拉链老化了,是说不出口的话太多,容量就溢出了。”

元氏神逻辑又一次起到安慰左右。但银霁目前还是一个惊弓之鸟,总觉得他这么说的根本目的是引出自己的私心——事实证明也差不离:“你看,交换日记的意义就是这个。”

银霁不予回应,只是心想,或许她需要自己写一本日记了,写完一本烧一本,不为文坛生产垃圾,只是爱护自己的心理健康。

“让我猜一下,你是不是在想,干脆你自己也写本日记算了?不行的,你跟外界保持最基本的沟通,本来还算得上心理健康,可要是你自己关起门来钻牛角尖,很容易变得越来越偏激。所以,你写了之后,一定要交给我过目。”

就知道不能放松警惕。她又不是真的法外狂徒,一个两个都想控制她!银霁扔掉手机,锤了书桌一拳。如果元皓牗本人在她面前,她会把飞盘装上风能太阳能永动马达,丢到赤道上,让它顺着这条线路一直往前飞,飞到终点才能和追着它跑的畜生一起停下。

由于书桌挨了一拳,上面的书架跟着震动了一下,“咔哒”,昨天被她塞在深处的防身安眠药瓶掉了下来,“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角落里。

好吧……她确实有一些法外狂徒的潜质在,可他们又不是什么有关部门,私自监禁不就是动用私刑嘛!想到这里,银霁更加觉得晾他一天是正确的决定。

冷静下来后,她把安眠药塞回了书包里。和(2)班的英语老师不一样,父母再怎么管束她,也干不出来翻书包这种事。如果安眠药瓶也在他们面前垮下来,那才是真的伦敦大桥垮下来。

枕头上,关成静音的手机亮起来,提示着语音通话。不到万不得已,打字聊天向来不是那位e人的最优选,银霁面无表情地接起来,听得对方用蚊子哼的音量说:“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躲在被子里聊五毛钱的?”

“等一下。”

银霁插好耳机、裹紧被子,像是躲进了战壕里。

“说吧。”

“说什么?我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竟然不是在开玩笑?”

“显然不是,你看不出来我很严肃吗?”

“这样啊,那我拉黑你吧,stalker!”

蚊子一听,急了,大概也是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睡”的二楼房间,音量一下子放大:“你stk我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

“那我打扰过你吗?”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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