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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糖遁

 

“……银霁,我给你叁秒钟的时间,解释一下这为什么不是你的陈年鼻嘎。”

望着发黄的卫生纸上那一小坨黑,雷成凤简直要怀疑人生。

“我没有那种兴趣爱好。你可以猜猜这是什么。”

“陈年耳屎?”

“能不能想我点好!这是我小时候剖……捡到的宝贝,蚕毒。是的,就是吐丝的那个蚕。”

“蚕还有毒囊?我生物白学了?”

“我不懂事那会儿以为有,后来我涨知识、学文化,大致猜测出,这应该是蚕的胎盘。”

“也就是说你也拿不准这是什么呗。”

“没准是蚕蛹的陈年鼻嘎呢?”

“可真行。”

“是吧,还不如把它想象成蚕毒,你回去孵一下,说不定还能生出什么变异物种来。”

“就算是变异物种,也早就变干尸了。”

好在雷成凤不觉得蚕毒幼稚,甚至和陨石价值等同,郑重地收下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会。”

雷成凤跟要上梁山似的,朝校门的方向一抱拳,坐进她家车里,“嘭”地关上门,向着更好的未来驶去。

……存在吗?更好的未来。

银霁看着校门上金光闪闪的“第二中学”四个大字,只觉得它的光芒无比刺眼、无比苍白。她有眼睛会看,长了耳朵会听,一直都知道a市人乌烟瘴气的卷法,这回可算是亲身体验到了,感受确实不一样。兴奋归兴奋,早期的愉悦先是累积成暴怒,现在又变质成了无力感。

雷成凤的病不影响提高全校平均分,却是一颗定时炸弹,时刻准备着,给有需要的捅刀者标记出软肋。在古代,心境障碍、心理疾病、精神异常总被看作不吉利、鬼上身,值得跳一跳大神,现代人觉得形式上很离谱,实践中却珍而重之地把它的使用方法沿袭下来。

阿斯伯格能被诊断出来,反社会人格可开不了医学证明——只要她藏得够深。真以为劝退了所有“不健全”学生,贵校就能平静度日呢?做梦。银霁心里的魔女在沧海边的碣石顶端发出嘲笑,一万朵浪花在她脚下拍开。

笑归笑,令人不适的是,她现在又是孤身一人了,发力点都找不到,这一切要怎么讨回来呢?回家骚扰骚扰尤扬吧,也不知道他在城市的另一端忙些什么,在网上都玩失踪。殷莘呢,去了首都,正在接受特训,不用想了。

清醒点。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再亲密的伙伴,到头来也只是过客。以前她还觉得自己能用喝茶、达摩克利斯之剑等手段稳稳handle,现在来看,老天都是这么帮她安排的,还有什么好挣扎的,都是报应啊。

恰在此时,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了起来。二中的预备铃用的是雅尼的《心兰相随》(withanorchid),刚开学时,有些老家在南方的同学就很诧异:怎么两点钟播天气预报?

悠扬的笛声裹着海风,烟波浩渺地拂向耳畔。银霁精神一振,抬头看向教学楼,蓦地,视线和几百米开外的一个人相撞。

元皓牗站在他们班窗前,叼着学生奶的吸管、垂着眼眸,不知暗中观赏壮士诀别有多久了。

这么远,根本听不到谈话声,他可能只是在做护眼运动吧。

睡个懒觉,银霁没带干粮,空腹去了学校。课间操时,成功晕倒在操场上。

等校医和班主任走了,银霁拍了张自己挂水的手发布到朋友圈,屏蔽了爸爸妈妈之外的所有人。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捂脸哭表情)”

第二天,校长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地翻阅全校花名册,妈妈扶着女儿的肩膀,声音柔和,语气却不容辩驳:

“真没想到贵校的教学方法如此功利,一学期都没过半,孩子的健康就出了问题。姜校长,恕我直言,您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怎会不清楚大鸣大放、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弊端?对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细水长流、稳步前进、劳逸结合地学习才最符合脑部发育阶段,一开始就把力气用光了,高考时还有后劲在吗?更别提上了大学,还有殿堂级的知识等着他们去学呢!古人都知道不能揠苗助长,姜校长,您作为出色的教育家,竟也忘了老祖宗的教训吗?”

这话有些刻薄了,但妈妈占着理。银霁的脑子里满是大雄宝殿的诵经声,一时掩蔽了她对两个大人的歉疚之意。

校长当然不想一口气损失两员大将,或者说,不想损失另一个千分之一的升学率,好声好气做出让步:“的确,火箭班的节奏不是每个孩子都能适应的。过去,从火箭班转到普通班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但对于个人发展而言,肯定有利有弊,尤其是现在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你自己要想好啊,银霁。”

银霁惊讶地发现,她到最后竟还享有自选班级这份殊荣,考虑了几分钟,状似为难地说:“呃,我随意啊,哪都一样,只要他们肯收留我……最好离小卖部不远,再离开水机近点……”

就这样,她顺利转进了快乐火箭班(18)班

下午,有两个人帮她搬东西,一个是韩笑的闺蜜杨翊君,另一个是余弦。

第二趟东西不多,余弦让杨翊君先回去上课,有他帮忙就好。

两个人没什么话说。行至最后一段路,余弦先开口了:“你……你这也用不着走啊。”

银霁笑笑:“不是我用不用走,是我要不要走。”

真没劲,她的“血糖遁”大计就这么容易被看穿的吗?

“唉,班上的人越来越少了,我前面的座位一下子空了两个,再也没人帮我接老师的口水了,这是什么谜之末日感……还好期中考试之后,马上就有新同学补位进来。”

“余弦,你比雷成凤适合当班长。”

“唔,是吗。”

银霁觉得,此时的试探毫无意义。如果不是他干的,那根本就试探不出什么来,如果是他干的,那就更加试探不出什么了。

还是余弦艺高人胆大,主动cue到痛点:“你当时是把我当成犯人才会那样子说话的吧?”

“啊,哪样子?”银霁也学会了装傻。

“……算了,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其实我还挺舍不得你走的,以后再也没人扇我嘴巴了。哦,也不只是舍不得你那根辫子……对了对了,我们还没加微信吧?”

余弦离开后,银霁的手机响了。她收到两条新信息,第一条是好友验证,第二条是她被踢出(2)班班级群的通知。

(18)班这会在上体育课,只有班主任罗老师前来迎接。罗老师四十出头,长得很年轻,小个子,身材微胖,让人联想起《破产姐妹》里的李憨。

罗老师语速比较快,有时候越说越着急,有点喘不上气来。和人干架的时候,他会不会“呼哧呼哧”地跳起来给人盖帽啊……打住,心情再舒畅也不要无端联想。

“倒数第二排靠窗有个空位,银霁同学,你视力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不介意先坐后排吧?实在不行,甘恺乐愿意跟你换,他坐第一排,一直嫌这儿影响他上课睡觉。”

“我不介意的。”

银霁当然摆出客随主便姿态。不过,顺着罗老师的手指看去——这不是夜神月等一干少年漫主角们的专属座位吗?

不对,大有不同。二中历史悠久,据说走廊的水泥地都是前苏联援助的,普通班的桌子是连在一起的老式木课桌,年纪可能比她妈妈还大,全都斑斑驳驳麻麻赖赖的,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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