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独木难支
真的打算在这里躲一阵子吗,林雪儿心里也不确定的想,也许林家很快就能找过来。
虽说以她以前的作风,她想做什么根本没人管,但下了圣旨后,林家好歹要管她死活。
她索性不让自己想太多,撩起袖子屁颠屁颠地跟着顾子衡东看西看,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在风中摇曳,院子的角落堆着麻袋装的沃土,有时被顾子衡用小铲子一点点添进特定的花下。
林雪儿自认认不出哪种花长势不好,也更认不出名字,看久思绪不自觉地地飘飞,收都收不回去。
少年瞧着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玩久了就忘记了要开口问事,只是一会儿拍拍花,挠挠草叶,像极了他从前照看的小猫,甚至自娱自乐开心了,懒洋洋地躺下翻出肚皮对着他,睁着又黑又亮的眼睛望着他,身后不停抖动着尾巴。
眉眼不自觉地再次蹙起,不怪他又心生不喜,这样天真的模样怎么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豪门高宅保全自己?
只怪她不知收敛这等可……可恨的姿态,他墨黑的双眸又在她的领口处扫了一眼,每每随着她自然的动作晃出神秘的曲线,引人遐想。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重回厢房内。
回来时,林雪儿正和含羞草大战了一番,弄不清这个家伙为什么只会羞涩地合上自己的叶子,不能直接敞开心扉说自己难受呢?
“站好,别动。”身后传来熟悉的沉稳的声线,她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身后,双手环了过来,像是要用尽全力拥抱他。
记忆中顾子衡一旦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是乞丐街的小孩帮派的势力再次发生了变动,为了更好的生存,林雪儿不得不严肃下来。
下意识的,林雪儿挺起腰板,心中毫无旖旎的思想。
可温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抬眼时环在她身侧的修长手掌执着针线,细致又迅速地在她领口处穿针引线。
这是在做什么?
林雪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大裁缝正给林小姐现场改衣服,偏偏搞得这么严肃,弄得她前一刻万分紧张。
她偏头看向顾子衡,他认真专注的表情让人不忍打扰,可还是忍不住。
噗嗤一声,林雪儿放肆地笑出声,“哈哈,顾子衡,你……”
少年一时顿住,耳根发红,大力一扯,迅速收针,反问道,“是我没准备好合适的衣裳,正在补救,有这么好笑吗?”
“不不不。”林雪儿偏头看向他,眼眸里满是细碎的阳光的倒影,“你好厉害,在这种姿势下还能缝衣服,又快又准,特别牛。”
其实对专注做各种生意,自学各项技能的顾子衡来说,这种生活小技巧完全算不上什么,但林雪儿难得夸人,不说尖锐或呛人的发言,竟让他生出了点不自在的感觉。
顾子衡微微抿唇,英挺的面容上显露出了小媳妇似的羞涩表情,但仅是短短一瞬。
可能为了找回在林雪儿面前的话语权,顾子衡的墨色双瞳内又出现了熟悉的疏离感,面上不显道,“小事一桩。午后你和我手下的短工一起出去卖花,我们家不养闲人的。”
“啊?”林雪儿觉得自己早就富态的身躯颤抖起来,可能是身上的赘肉们想起了被劳动支配的恐惧。
她开口央求道,“好累啊,我们一年多没见,不联系联系感情,你还赶我出去跑来跑去。”
说着说着,林雪儿捏起胳膊的肉肉给顾子衡看,“我舍不得它们,累了肉肉就会消失,呜呜呜。”
顾子衡低头看她,疏离的神情渐渐软化下来,忍俊不禁道,“肉会在肚子上长回来的,我保证犒劳你们帮我卖花的饭足够丰盛。”
目视被哄好的林雪儿和短工一起出门后,顾子衡脑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他昔日呵护过的小花苞现在长成了什么?
打杂的短工们出去卖花时也会顺便收集京城内时讯,有人赞过林老将军的这个认回来的二姑娘像牡丹,尤其是盛装出席过皇宴时的她,在画师的笔下富态美艳,咄咄逼人,不像京城流行的女子审美,含肩削骨,秀美富有书卷气。
也许没有牡丹从头到脚的精致或是名盛天下,但她的确肆意,烂漫,在哪块土地上都生机勃勃地开着。
顾子衡松土的手一顿,不知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另一边,和安静的院落完全不同,身处川流不息的街道的林雪儿和同行的一位小少年一起凑在一起,朝围在一起的人堆里挤着。
和林雪儿同行的少年叫五生,昨天刚好在倌楼前见过他,那时五生还甜甜地问过她,“小娘子,要不要买花?”
现在林雪儿就摇身一变和他一起卖花了。原来拒绝买花就会变成卖花的呀,林雪儿哭笑不得。
“小娘子?”五生轻轻唤她一声,“前面的人固然多,生意也许会好,但我们着实不能再往前了,那儿太挤,人多纷杂,我恐小娘子和我失散。”
林雪儿微颔首,“那我们就往前走一小段,我想听听他们在讨论什么?”
五生拗不过态度坚定的林雪儿,只好同意。
“沉大人竟然是这样的人啧啧啧……那名满京城的沉公子,哎……”路人正含糊不清地感慨着。
众人围着的一位青年正捂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歇斯底里地描摹着什么事情。
等听完了大家议论纷纷的事情后,林雪儿逐渐有了思路。
自从做了古怪的幻觉后,她说不清自己的变化,有一点能肯定,她更镇定了,像是凭空经历了一番。
可是为何她的手心还是出了越来越多的汗,慢慢开始失控,晴天白日下,帷帽下的脸越来越苍白。
青年说的事是当年沉千秋的爹,当年官居一品的沉大人考试作弊,顶替自己的亲爹中了状元,当时想找个说法却被沉大人连着现在的林老将军威逼利诱到滚出京城。
现在重回京城上诉翻案,又被沉千秋找人蒙头打了一番。
有些荒唐,但明眼人在意的是刚发生不久的的变动。
不久前徐家派人拜访了林家和徐家,说是去做客,但徐家代表的是皇帝的一只手,赫赫有名的监察司。
消息灵通的人甚至传出有人看到,从做客到现在,没有一个活人从林家和沉家出来过,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
林雪儿眼前发黑,幻觉中也是此时此刻沉千秋和不知名女子,也就是没被林家认回的自己春风一度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名声尽毁。
曾经站得多高就摔得多狠。沉千秋打造的知书达礼,不近女色的形象毁得彻底,但幻觉中沉家也没有为长子的名声做出任何挽回的举动,因为同一时间沉家也出事了。
幻觉虽然呈现出的事情有些偏差,但重要事情全部对的上。
这哪是幻觉?分明是自己做了预知梦。
有人正搅动什么,但却暂时放过了自己,因为圣旨是“做客”前颁布的,陛下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似乎是对林家还存有一线希望,用自己和定王联姻。
林雪儿不是不清楚自己在林家的定位,或是说代表林家在众人面前的位置。
常言,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有面子和里子,阿姊林含雨有手腕有能力,替林老将军打点事情,是里子,而自己在外盛装出席,花天酒地就是代表林家的财力和权势,完全不用管世俗对淑女的条条框框,后面的底气就是强大的林家。
让林将军也有个宠爱女儿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建功立业可是就没有一个能撑家继位的儿子的毫无威胁的形象。
甚至还吸引了大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