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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你没跟两位兄长说过为什么遭遇家变吗?他们没有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游萧显然想得更多。
陆东篱深深叹息:“没有,我怕说出自己有仇怨在身,他们不帮我,便隻说是跟父母一起刚来这里,自己贪玩上山乱跑,父母追来后,不料遇到了劫匪,这才导致后面的悲剧。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自然不会怀疑。”
“可有时候真话若没能在最好的时机说出来,以后就没了机会。”
游萧没有再多言,只是目光显得意味深长。
“是吧,我是天生的坏胚,从小就自私自利,任性胆小。”陆东篱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因为我,我们三个人的命运或许都会不一样。”
大家都没吭声,尽管所有人都能理解,当时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若是将真相说出来,恐怕世上最后这两个对他好的人也会与他翻脸。
但也没人安慰他,毕竟这个做法确实不地道。
只是有时候,理智与感情很难统一,该做什么,和做不做得到,是两回事。
会客厅里沉默得令人窒息,只有烧着茶水的炭炉里木炭哔啵作响,反衬得这寂静更加磨人。
陆东篱似乎对这种沉默浑不在意,他像是陷入了往事的漩涡之中,失焦地看着虚空里的某一点,目光痛彻心扉,脸上依旧挂着自嘲的笑意。
一直在记录的小武停了笔,对当下这停顿有些无所适从,彷徨地看了看游萧。
“后来呢?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你们三人改名换姓,去平江门拜师学艺了?”游萧无意拖延时间,免得一会儿耽误笙儿吃晚饭,于是便开口问道。
陆东篱轻轻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居然一下子没能发出声音,干咳了一声才声音低哑地说:“对,我当时安慰他俩,说不如去拜师学功夫,回头为全村人报仇雪恨,两位兄长当时悲愤交加,自然没有二话,便同我一起去了平江门。”
“二十多年前,平江门还是个不小的门派,想拜师并不简单,除了身体条件要好之外,还得准备束修。我们三个穷孩子根本没有钱,流浪儿似地一路走到万山府,连衣服都是破烂的。为了凑钱,两位兄长去了酒楼干杂活,他们说我身体还没恢復,就让我待在栖身的破庙里。”
“俩人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熬了三个月,省吃俭用,攒下了五两银子,瘦得脱了相。好在我们最终成功拜师入门,成了平江门的弟子,之后十年过得平静顺遂,两位兄长勤奋又能吃苦,功夫进境都很快,是平江门叫得出名的弟子,而我……”
陆东篱淡淡笑了笑:“有时候遭受什么苦难也未必能改变人的性格,我也知道有仇要报,可我骨子里仍是懒散,不用功也不用心,功夫自然稀松平常。”
游萧觑着他,心里想,我怎么一点不意外呢。
“所以后来,你偶然间发现了护身符里的秘密,是吗?”苗笙感觉事情发展至今,倒是跟话本上写的大差不差。
陆东篱点点头:“那的确是个意外,玉佩是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原本是个小铃铛的形状,其实我娘抱着我跌落山崖之后,就有了一条裂缝,那日我跌落师门后山山崖,发现裂缝更大了些,手贱地用手一捏,它竟然碎了,露出了里边包裹的纸条。”
“因为是中空的,你那时候手劲比小时候大多了,所以才会捏碎吧。”苗笙好奇道,“里边藏的就是武功秘籍吗?”
“是,虽然只是团得很结实的几页纸,但确实是一套内功心法,叫《悯默经》。”陆东篱怅然道。
苗笙偏头问游萧:“你听说过吧?”
“嗯,这本是江湖上流传的一部奇功,修习得当的话内力会大涨,但它本身对身体有伤害,练的时候容易情绪不稳,多易黯然神伤,就算是心胸宽广、没有俗事挂心的人练起来也容易变得更加敏感惆怅——”游萧目光落在陆东篱身上,“何况心怀仇恨和秘密的人呢。”
苗笙无奈道:“难怪叫“悯默”,陆兄,你是因此才走火入魔的吧?”
“我看不仅如此。”没等陆东篱吭声,游萧接口道,“他方才说自己平时练功不够勤勉,功夫稀松平常,擅自修习这样的内功,本身就容易出岔子。”
平小红终于找到机会插嘴,连忙问:“师父,这《悯默经》什么来历?”
“时间太过久远,由谁所作已经不可知晓,至于它的来历……当年也是一片混乱,曾有不少江湖客为它大打出手,究竟该属于谁,没人能说得清楚。后来它在江湖上消失,渐渐便少有人提起,但总体而言,不算是正派功夫。”游萧沉吟片刻,看向陆东篱,“你那会儿并不了解这个心法,对吗?”
陆东篱摇摇头:“我对江湖事知之甚少,根本不懂,但当时更令我崩溃的是,好像父母真的从魔宫那里拿了什么离开,我们所遭受的一切,都未必是委屈,而兄长们所遭遇的苦难,确确实实由我而起。”
事隔十年,再想起当年的惨事,发现自己并不无辜,而父母也未必清白,这该是怎样的晴天霹雳!
易地而处,苗笙不由替他觉得揪心,这样一来,原本就不敢对兄长们说出口的秘密,现在更难开口。
“但我后来想想,觉得父母并不是坏人,他们所做的一切必定另有隐情,若是《悯默经》本就属于我们家呢?杳溟宫本就是魔宫,他们什么坏事做不出来?!”陆东篱攥了攥拳头,深深叹息,“于是我决定修炼这本心法,等练好了功夫,就去杳溟宫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