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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花钱请的老师,怎样能让我听课?”清秋咬着唇道。
雁回笑着说,“那有什么妨碍?我出的薪水高,买断的是这一段上课的时间,教一个学生和两个,本来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多留下的作业,她们不批你的那一份。”
最后一句就是说笑了。其实她给的薪水十分厚道,而且为了方便学生们,还是日结,三位老师都很承情,加一个学生也不会说什么。
她见清秋依旧迟疑,便道,“大不了回头老师来了,先问问她们的意思,若是不行就罢了。其实多一个人作伴,我学起来也有兴致些,日常也方便找人练习,不然就只能自言自语了。”
清秋终于被她逗笑,点头道,“……那就试试。”
这时候,冷清秋还不是那个一心陷入恋情的女孩,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甚至打算好高中毕业之后继续上大学。在这种时候,她还有许多的上进心,有能学到更多东西的机会,自然也很珍惜。
而且学会了这些,对她来说,似乎也像是得到了一个接触另一个世界的机会。
她正想着,雁回已经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笑吟吟地道,“秋秋,你真好。”
“……这是什么称呼?”冷清秋奇怪地问。
雁回笑着道,“这是我对你的昵称呀!”
她对清秋解释,“我昨天回来之后,细细想了一想,觉得你的名字虽然好听,但是不免太冷清了些。这两个字,我一下子能想起来的古诗词,也只有‘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两句。你本来已经姓冷,又叫清秋,听着更加倍的冷清了。不如叫秋秋,既显得亲昵,又没有那种冷清之意。”
张恨水给她取这个名字,当然是寓意了她的一生,名字已经不可更改,但雁回觉得完全可以换个称呼。
但这种昵称,于清秋而言,一时显然难以接受。即使是自诩文明的新式女子,也没有这样称呼的,多是欢场中的那些姑娘,才会叫这种狎昵轻浮的名字。
然而这名字又不是拿到外头去叫,只是密友如此称呼,全然是一片亲近之意,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何况她是个饱读诗书女孩子,雁回这样一说,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名字冷清得不像年轻女孩了。
雁回才不去管这些,笑着道,“我就当你答应了!你要是不服气,也叫我雁雁,我会应的。”
没什么意思
因为家里人也都去了王家的堂会,所以燕西这一晚是回家里住的。
到家时已是深夜,折腾完睡下,一觉直睡到了中午十二点。起床后吃了饭,又在家里消磨了一点时光,眼看已经是下午两点,燕西便乘车往落花胡同来,打算邀着清秋一同出城,到山上去走走。
昨晚本来是想好好说话的,谁知人多眼杂,到底是被搅了。所以他就想着,不如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能好好坐下来说一会儿话。
谁知到了这里一问,清秋却根本不在家。
“学校里不是已经放了假吗,是跟谁出去了?”燕西问韩妈。
韩妈近来收了他不知多少的打赏,对于清秋和他私底下的那一点事,是心知肚明的,因此也不隐瞒,就道,“是昨天才认识的一个什么金小姐,说起来还是金少爷你的本家,说是请我们小姐到她家里去玩,一大早就开了车来接呢。”
燕西一听,就想起来了。
不想又是这位金小姐搅了自己的好事。但他一向对待女孩子,是极为可亲的,那位金小姐,仔细想来也是一位妙人,面目并不可憎,是以燕西心下也不怎么着恼。他想着,不如今天就干脆在这里住下,无论她和什么朋友出去,总归是要回来的,晚上总能见到。到时候先约了明天,就不用担心她和别人出去了。
这样打定主意,他便也安下心思,就在这边的书房坐下,翻了一本闲书来看,不觉就到了日暮。
燕西再去探问时,果然清秋已经回来了。他便又找了一个由头,往这边来。
清秋这一天过得太惬意,简直快忘了他这么个人,这时瞧见了,才又把那一段心事想起。
不过从前她对于燕西,虽然心里暗暗留意,但其实也深知两家门第不当,纵然她自矜才华,可是才华终究不能当饭吃,而他那样的门第,想来什么样的能人没见过?不自觉的,就自以为矮了几分。
但此刻见了人,那种心里的感觉,却又与平时不同了。
说来奇怪,与雁回交往时,她也时常有这种“我不如人”的感觉,心里却并不自卑自惭,反而想着怎么才能与她一样。所以对于雁回邀请她一起读书的事,她是一千一万个肯的。如今事情定下,她便也生出一股心气来。
以前燕西提那些西洋的东西,清秋总是回避的多。因为自己并不懂,所以怕出了差错,惹人耻笑。但现在纵然是燕西当面,她却也只是想着,等自己学成了,要怎么吓一吓他。
这一想,倒也觉得十分有趣,就抿唇微笑起来。
燕西见她笑了,自己当然也高兴,觑着冷太太进屋的空儿,就悄悄把那约会的话说了。
清秋一听,便“哎呀”了一声,“这可不巧得很。今天雁回也说要想到山上去逛逛,散散心。我已经答应了与她同去,她还说要借一部德国相机,到时候我们自己拍照片,多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