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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收到燕西的信,她心里还是高兴的,反覆看了几遍,才妥善收好。
她至今没有回过燕西的信,这一封也并不打算回。不过心里惦记着,到雁回这里来上课的时候,便也露出几分来。
雁回见状,便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这一日,两人上完了课,坐下来休息时,她便拉着清秋去了自己的房间,故作神秘地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藏得这样紧?”清秋也被她这番作态勾起了心思,好奇询问。
“你看了就知道了。”雁回笑着卖了个关子,“不过你可别说出去,这不是我们应该看的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厚厚的一本书来。
清秋一看那书的名字,叫做什么《香-艳尺牍》,脸上就先飞上了两片红云,不由伸手去推雁回,“要死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不过她如今视雁回如闺中密友,一起看看这种书,倒也无妨。所以心尽管怦怦跳着,还是忍不住伸手去翻看。
这一翻,倒是大失所望。
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她本以为是什么禁书,却不想只是一本书信集。不过这书信特别一些,都是些浮浪男子写给闺阁女子的,所以用词免不了带上几分亲昵调笑的意味,那书名倒也不算有错了。
两人趴在床上,翻了半本书,清秋的脸色倏然一变。
雁回见状,就将这书往旁边一推,躺下去道,“什么东西?我还以为多有意思,不过是这样而已。”
“是啊,没什么意思。”清秋把书合拢,勉强笑了一笑,“什么无聊的人,才会把这样的东西印成书?”
“说不定是给那些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几个却还想勾搭良家女子的浪荡子弟们看的。”雁回故意说,“反正闺阁女子不可能看到这样的东西,哪里知道他的信是抄来的?”
清秋听着她的话,早已羞得双脸红透,转头埋进被子里,没脸见人了。
原来燕西之前给她写过一封祝贺生日的信,当时清秋看了,隻觉得他竟然颇有文学根底,倒是有些意外。——其实并不是那信写得有多么出众,只是她先前看燕西是一个纨绔,不料他竟然会作诗,更不料他能写出这么一封信,自然就觉得很好了。
何况当时她心里,于燕西已经有几分中意,看他的手笔自然更不同寻常,只会往好处想。
然而刚才,就在刚才,她在这本书信集中看到了燕西所写的那些句子。
自然不会是别人偷了他的句子去出书,那么就算清秋再如何不愿意相信,也隻可能是他的信是照着这书抄来的了。
当时心里越是讚叹动容,如今回想起来,就越是觉得羞愤难抑。
还不起
虽然十分羞愤,但清秋并未耽溺于这样的情绪太久。一是雁回还在身边,她怕她看出什么来。二是她父亲早逝,如今跟着母亲和舅舅过活,舅舅又是个靠不住的人,清秋虽然是女子,但也存了毕业之后挣钱养家的念头,性情自然比同龄的女孩更加坚毅。
虽然这事说起来丢人,但好在那封信只有自己看过,别人谁都不知道。
而且她心里虽然取中燕西,却也没有露出太多的端倪。纵然母亲察觉了几分,但只要从此之后渐渐淡了,她老人家也不会过问。
这样想着,清秋渐渐冷静下来,又将那书翻开了。
一面翻,一面笑着解释道,“虽然无趣,我还是多看两眼。晓得里面写了什么,往后也就不容易被人骗了。”
“这倒也是。”雁回自然是顺着她的话说,也凑过来看。
清秋翻到之前那一页,将那些句子仔仔细细、反反覆复地看了许多遍,她要记住此刻的感觉。
金燕西写给她的那封信,清秋看过不止一次,早就已经铭记于心。除去抬头和落款,加上标点总共一百六十个字:
一帘瑞气,青鸟传来。知仙桃垂熟之期,值玉树花开之会。恍然昨夕灯花,今朝鹊喜,不为无故。女士锦秀华年,芝兰慧质,故是明月前身,青年不老。燕尝瞻清范,倍切心仪,今夕何夕,能毋申祝?则有廉州微物,泉底余珍,尝自家藏,未获爱者。今谨效赠剑之忱,藉作南山之颂,敢云邀怜掌上,比之寒光,取其记事,使有所托耳!驰书申贺,遥祝福慧无疆!
可笑的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比对过去,发现金燕西简直是一字不易地抄了下来。
后半段倒是一样,因为祝寿之物不同。
清秋看到这里,心下忽然一动,连忙继续翻找起来。
“怎么了?”雁回见她翻得这么快,连忙问。
清秋抿了抿唇,“我想找……一篇赠珍珠的。”那串珍珠项链,收到的时候多么惊喜,多么喜欢,此刻就有多么难堪。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雁回就跟她头碰头地一起翻书,翻了一会儿,都没有找见,她便坐起来道,“其实我买了不止这一本。”
然后跳下床,从床底拉出来一隻藤箱,开了锁,又取出了七八部书来。
清秋:“……”这种书籍竟也有如此之多,可见其市场之大!恐怕当今世上,如金燕西这样不学无术却每日耽于享乐的人,真不在少数。细细想来,还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