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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双眼睛盯着门口,却不知自己这模样,已经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
不一时燕西领着人过来,众人一见清秋,心内便不免先讚叹一声。
当下流行的礼服多用蕾丝,颜色也总以艳丽为主,但清秋身上这一件,却是十分简洁的蓝色,线条又利落,只在胸口点缀了一朵花,再无其余装饰,全靠剪裁来修饰身体曲线。饰品除了头上的髮夹之外,也只有颈间缀着一粒金刚石,在一众姹紫嫣红之中,看上去清爽极了。
好几个人都将视线投向白秀珠,心想这回是真的被比下去了。
秀珠自己如何不知?已经快要端不住脸上的表情了,只能低下头假装喝水,掩饰面上的神情变化。
金太太先前隻隐约知道老七在外面交了一个女朋友,不想竟是这样一个秀外慧中的美人,当下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十分的喜欢。众人见她是这样的态度,便也都出言凑趣,气氛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雁回和清秋落座之后,众人的注意力才转到她身上来。
不同于清秋的温柔秀美,雁回今日穿了一套修身的小西装,头髮挽起来扎了个丸子头,众人一面觉得这样的装扮有些出格,一面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好看,甚至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去做一套了。
梅丽年纪小,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此刻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两人的衣服是在哪里做的。
雁回就直接说了裁缝铺子的名字,这一家倒是许多人都知道,却从没见他家做过这样的衣裳,不免诧异。清秋便抿唇笑道,“这是雁回自己画了样子,让裁缝照做的。”
为此裁缝铺不但没有收她们的钱,还反过来给了雁回一笔钱,想买断她的设计。
于是雁回又跟裁缝铺谈成了一笔生意。
清秋现在对于她的“赚钱很简单”说法,已经十分信服了。人的阅历、见识和学过的东西,都是可以变现的,只看你能不能想到那一处。
也是因为心态上的转变,清秋发现,即便自己家中依旧不富裕,即便金家的富贵依旧如此地煊赫夺目,她却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在意了。所以此刻坐在这一群人中间,她也能谈笑自若,底气十足。
她这一句话,就让雁回成了众人的中心。
尤其听说她姓金,又得知她的兄长在军中效力,金家人的态度便十二分地亲热起来,大有将她当成自家人看待的意思。
说说笑笑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吃过晚饭,众人就到外面去听戏。因为金太太拉着雁回说话,清秋就落到了后面,不觉跟白秀珠走到了一起。
白小姐这一下午十分沉默,这时终于抓住空隙,不无酸意地道,“冷小姐果然是个大美人,我说七爷怎么把人藏得这么严实,舍不得让我们见一见。”
清秋笑着回道,“白小姐说笑了,我们家与七爷不过因为是近邻,就走动多一些。平日里多得七爷照拂,趁着今日七爷做寿,才敢厚颜登门,不然哪好意思上门叨扰?”
她是个灵透的人,这一下午虽然顾虑她和秀珠都在,无人敢在这方面调笑,可是态度里多少会带出来几分,清秋已经猜到秀珠跟燕西的关系了。
燕西既已有了这样一个关系亲密,连家人都知晓的女朋友,却又来招惹她,果然只是浪荡公子兴之所至,根本没想过如何收场。
这时清秋便越发庆幸自己早早地死了心、断了念想,否则此时面对秀珠这一问,当是如何不堪?
舞伴
清秋坦坦荡荡,白秀珠反而不敢信。她看着清秋,阴阳怪气道,“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七爷在外面租了房子,瞒得死死的,谁都不肯说是在哪里。要是早说了,我们想必也早就与冷小姐结识,哪里能等到今日?”
这话里的酸意太过明显,清秋明知秀珠是为燕西吃醋,自然不肯将这种事揽到自己身上。
于是便笑着道,“可惜我们是贫寒人家,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往来交际,见不到白小姐这样的好朋友。若是你不嫌弃,回头我就下帖子请你到家里去玩,好不好?”
她这般好声好气,倒让白秀珠一肚子的酸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看到清秋和雁回与众人谈天说笑的样子,还是不大痛快。
尤其是见燕西一双眼睛多放在清秋身上,总想往那边去凑趣,心里就更是火烧火燎地难受。没有见到清秋之前,她还可以说是外面的女人耍了花招,逗引得他改了心思。如今见了面,知道是燕西上赶着,人家女方并无此意,叫她如何接受?
燕西的这一种殷勤,曾经也是用在她身上的。
因着这“曾经”两个字,就更让她不甘心、不服气,却又偏偏无可奈何,直搅得心里翻天覆地。
清秋在说话的间隙,视线扫过她,心里总有种复杂的感觉,若不是自己已经清醒过来,现在的白秀珠,也许就是异日的她。
而她之所以能那么快清醒过来,则全都多赖雁回的出现。因为她带着自己看到了更大更精彩的世界,清秋此刻才能站在这里,从容地面对燕西。否则即便她清醒了,在无法偿还那些礼物的情况下,恐怕也羞于见人。
虽然戏剧是国粹,但是雁回只能说,欣赏这种东西,确实是需要环境熏陶以及一定的基础水平的。让她去看这个年代的默剧电影,她说不定还能坐得住,但是要让她听戏,雁回实在没有那个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