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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考虑到女性就业面很窄,大部分人上学最好的出路,也就是找一门更好的婚姻。
特别是以冷家的家境,能送她上的学校,条件也十分普通,在这里就读的女孩几乎不会出国留学,升上大学的更是少数。
所以这种女子学校,更类似新娘学校。除了文化课之外,还开设了一些思想品德、语言分寸、服饰礼仪及料理家务方面的课程,算是将中西结合,传统和现代结合做到了极致。
在这样的观念之中,学校里的女学生念着念着就回家结婚这种事,也就很正常了。
金燕西之所以想到要送冷清秋那串珍珠项链,便是因为她参加同窗婚礼的时候借了一串项链来戴。
所以冷清秋这一忙,待在学校里的时间变少,不再像从前那样有许多时间跟同窗们一起玩耍,在很多同学看来,便是要订婚备嫁了。
特别是这几个月以来,清秋的精气神与以往大不相同,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连新衣裳都多了几件,就更是佐证了这个猜想。
有和她关系较好的女同学,难免便问起来。
清秋听得十分惊诧,“你们怎么会这样想?”
“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个女同学将随身携带的小妆镜递到清秋面前,“这样春风得意,若不是因为婚事,又是为什么?”
清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微微一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自己了。似乎从认识雁回以来,她的时间都用在了别的地方,日常生活安排得太充实,对于外在的东西,如衣裳、首饰、容貌之类,便没有从前那般关注了。
可是她的容貌非但没有因此减损,反而渐渐露出从前不曾有过的光彩来。
也无怪同学们会觉得她是陷入了恋爱之中,好事将近,因为就连清秋看着这样的自己,也觉得她应该是很幸福的。
她不由笑了起来,合起镜子还给同学,“确实是有好事发生,不过与你们猜想的不一样。”
“什么好事?”
清秋想了想,将自己在报纸上连载文章的事说了出来。
她之前没有跟同学们提过,是因为这事由自己提起来,难免有些羞耻,而且听着实在像炫耀。但这件事,于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骄傲,既然有人问起,倒也没必要刻意隐瞒。
她家学渊源,国文一向学得很好,文章也常常被老师们夸奖,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但得知她在报上发表文章,还是难免惊讶。
再一问笔名,才发现竟然有不少人都看过,只是之前不知道那是她写的。
报纸上看到觉得很好的文章,竟然是自己身边的人写的。这种神奇的体验,一下子就让这些日常生活乏味的女孩子们激动了起来,连连追问。
清秋被众人环绕着,感觉很是奇妙。
她在诸多同学之中,虽然不至于泯然众人,但也并不算太出众。这还是头一回,有那么多人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她们羡慕她,钦佩她,仰望她,不是因为家世、容貌、婚姻之类的东西,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这让清秋打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底气,也让她意识到,原来笃定与安宁并非只有婚姻能带来,它完全可以由自己亲手缔造。
在察觉到金燕西对自己的情意时,她心里也得意过。可那时候,她人是飘在空中的,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此刻,她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未来的路。
而这一切,都是一个人带来的。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清秋回过神来,就对上了女同学们揶揄的视线,“写小说是真的,有对象了只怕也是真的吧?”
“什么?”清秋不明所以。
“哎哟,还不肯老实交代!”一个已经订了婚的女孩指着她的脸说,“你刚才在想谁?你自己瞧不见,我们可都是看得真真的。也只有待嫁的新娘想情郎的时候,才会是这幅样子。”
“胡说什么?”清秋心里一惊,抬手抚上脸颊,有些心虚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在想谁?”
“你就嘴硬吧。现在不说,等到结婚的时候,还不是要给我们发喜帖?”同学们嬉笑着调侃她。
这样的态度,倒是弄得清秋自己也疑心起来。
她方才脑海里想的只有一个人,怎么会让人误以为是在想情郎?
诚然,清秋必须承认,雁回对她来说,是挚友、是知己、更是她的人生导师。与这种情谊比起来,她从前对金燕西的那点心动,都显得如此浅薄。可是,那也不至于会被人误会吧?
她很想再看看自己此刻的表情,可惜镜子已经还回去了,便只能将这念头压下去,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幸而她们没有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很快又说到了别的,让清秋着实松了一口气。
只是等下了课,她去雁回家上课,进了门,看到坐在书桌后的人,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这事,脸颊便没来由地烧了起来。
“怎么了?”见她站在门口不动,雁回抬头看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
对上她的视线,清秋猛地一惊,下意识地转开了眼。
我这是怎么了?
她心里迷迷糊糊地冒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但又理不清、说不出,于是无端地生出了几分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