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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西平日在家里口舌伶俐,人人都能讨好,可是乍然碰上这样的场面,不免头皮发麻,讷讷不语。
凤举就更不必说了。他做这一件事,自然知道是对不住佩芳,人不在眼前的时候,还可给自己找上十个百个的理由,现在被当面撞破了好事,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地迎上去,又不知该说什么开脱。
这时,吴家人听见动静,也跟了进来。
佩芳被他们簇拥着,这才笑道,“大少爷真是好大的排场,公馆赁了,姨太太讨了,汽车买了,朋友请了,连兄弟都知道了,单指瞒着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呢?其实何必这样麻烦,现在是共和时代,婚姻讲究自由平等,你不想跟我过了,照实说,咱们离婚就是,我难道还会赖在你们金家不走吗?”
凤举是少爷脾气,虽然是自己有错在先,但听她这样说,还是忍不住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自然是人话!”佩芳上前两步,走到凤举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金凤举,我吴佩芳今日便与你一刀两断!”
凤举被打蒙了,屋子里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都知道她生气,必然会有一场大闹,但直接动手,是谁都想不到的。
凤举气急了,反应过来,立刻也跟着举起了手。
燕西连忙从后面过来拉住他,正要劝解,就见刚刚才威风凛凛打完人的佩芳身体一晃,倒了下去,被后面跟着的人接住了。
所以,就衝着这两个耳光,金凤举此刻也是决计不会到医院来的,更何况佩芳还登了报。
就连金太太过来,也没有提金凤举,只是关心了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佩芳对她倒是和颜悦色,并没有闹,也没说什么决绝的话。雁回说得对,她既然打主意要把孩子生下来,这就是金家这一代的长孙,就算离了婚,金总理和金太太也不能完全丢开。
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财产,都是孩子应该有的,她为什么要因为一时之气而拒绝?错的人是金凤举,可不是她。
虽然佩芳看起来已经想开了,不过这种事终究不可能一点都不难过,雁回便也没有提金家的事,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已经叫人去找房子了。”佩芳说。
其实吴家是希望她搬回去的,但佩芳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自己住。等找好房子,重装一下,再去金家将自己的东西都搬走,这事应该也就了结了。
“房子自然很重要,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雁回说,“虽然要养胎,不过现在月份还浅,总要做点事情打发时间吧?”
佩芳听出来了,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是有一点想法。”雁回站起身,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佩芳姐,你瞧我和清秋身上的衣服如何?”
“很好看。”佩芳点头。其实昨天她就注意到了,不过那时候情绪不稳,也就没顾得上这些,现在雁回自己提了,她就问,“是请哪一家的裁缝做的?”
雁回笑着道,“是冷太太做的。”又说,“这样的手艺,开一个裁缝铺子,佩芳姐你看拿得出手吗?”
清秋有些惊讶地看着雁回。
佩芳注意到了,便笑着道,“自然可以。你这样说,是要找我入股的意思吗?”
“没错。”雁回道,“你有兴趣吗?”
其实她本来的打算,是想开一家服装厂,把生产的衣服卖到全国各地去。不过民国的有钱人,相比于成衣还是更愿意量身定做,而普通人又买不起。要降低成本,就牵涉到了各方面。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先从裁缝铺子做起,等摸清了这个行业,牌子也打出去了,再考虑更进一步。
“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当然愿意。”佩芳说。
雁回便道,“那等你安顿好了,就请你到家里来做客,到时候再商量具体的事宜。”
这样一来,冷太太和佩芳都有事可做,又能彼此作伴。冷太太有生育的经验,又是自己带女儿过活,正好可以给佩芳提供一些经验,再好不过。
离婚
“我们家什么时候要开裁缝店了?”从医院里出来,清秋看着雁回,似笑非笑地问。
“这个嘛……”雁回摸了摸鼻子,“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先跟伯母商量的。这不是意外一个接着一个,没来得及吗?不过你要是肯帮忙劝说,伯母一定会答应的。”
“哪里用得着我?”清秋哼笑,“我妈疼你那个样子,你说一句话,比我说更管用。”
噫,好酸!
雁回笑着找补道,“她疼我,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能让她老人家另眼相待?”
“还算你会说话。”清秋一抬下巴,“帮你劝说也不是不行,你要怎么谢我?”
“区区小事也要谢礼吗?你也有望我帮你的时候呢。那时候又怎么说?”雁回笑问。
“那时候,我自然也谢你。”
“好吧。”雁回点头,“既然这样说,看来是避不过去的了。我请你在外面大吃一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