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原因
从死亡的手中逃脱的蓝岑之此刻心跳得飞快、血液沸腾,他边喘气边思考对策,他不愿打扰帝诺,想让他好好休息,于是拼命回想脑海中的所有知识。
直到将所有知识搜刮一轮,他才可悲地发现,知识量再丰富没有相对应的身手也是威无所施。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鱷鱼,坚硬的灰色外皮、黄色的眼睛清亮又狡黠,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想来方才的失利让它觉得十分不甘。
蓝岑之想起那根碎了的鱼叉,人类的咬合力是44公斤,而鱷鱼的最低咬合力是900公斤,连钢铁都能咬穿,他无法想像自己被咬到的后果。
所有的念头在一念之间一晃而过,他发现自己面对鱷鱼确实无计可施,而且对方看起来蠢蠢欲动、随时会发动攻击,再不愿意蓝岑之还是只能将帝诺给叫醒,他不是贝尔·吉罗斯,做不到自己一个人手撕鱷鱼。
蓝岑之紧紧盯着鱷鱼,嘴里喊道:「帝诺!帝诺!」
因为药效帝诺进入了深沉睡眠,此刻被叫醒还有些迷迷糊糊,「怎么了?」
蓝岑之一动不动:「我们遇到麻烦了。」
帝诺这才看到让蓝岑之如临大敌的原因,他吓得一跃而起,用力过猛让他拉扯到背后的伤,然而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只担心蓝岑之出事,「你……你别乱动。」
蓝岑之点头,长时间的紧绷让他感觉自己浑身僵硬,额角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他还有馀力分析帝诺此刻说的是中文,代表他很清醒。
另一个人的出现显然让鱷鱼始料未及,牠没有放松警惕,眼神在慢慢靠近的帝诺和一动不动的蓝岑之身上来回扫射。
帝诺从地上捡了一根较为粗壮的木头,走到蓝岑之身边说道:「你等一下在前面引开他的注意力,我要绕到后方抓牠。」
蓝岑之点头。
「我示范给你看。」帝诺将蓝岑之护在身后,他要示范怎么逗弄鱷鱼。
他将木棒放在鱷鱼眼前晃,等鱷鱼开口想咬时又再往回收,同时开口解释道:「不要让牠咬到棒子,刚开始节奏可以放慢,等牠便得不耐烦时再加快,我会找机会扑上去。」
蓝岑之将手心上的汗在裤子上擦了擦,「好。」
帝诺将棒子交给蓝岑之,「简单来说,就像是用逗猫棒逗弄猫一样。」
……
好丑的猫。
帝诺用力捏了捏蓝岑之的肩膀鼓励道:「不要怕。」
蓝岑之用力点头,「你也小心。」
帝诺慢慢绕后,蓝岑之则是一直用木棒挑衅着鱷鱼,牠的脾气渐渐上来了,即便木棒没在牠的眼前依旧不停做着咬合的动作,蓝岑之知道牠已然失去了耐性。
他朝帝诺那边看了一眼,帝诺点点头表示知道,蓝岑之咽了咽口水,想润润发乾的嗓子,却发现效果并不好。
又一次的挑衅,鱷鱼咬住了木棒,同时帝诺也扑了上去,他从身后抓住鱷鱼的两隻前脚,整个人坐在鱷鱼的背上压制着牠,然而鱷鱼并没有那么好控制,牠奋力扭动的力气之大,帝诺受伤的背被带着像是被扯烂的布一般撕裂,他脸上一白、手下的力道松了一秒,竟让鱷鱼从手底下给逃脱了,笔直地往蓝岑之的方向衝。
蓝岑之吓死了,他转身便跑,可速度再快也快不上鱷鱼,眼看着鱷鱼即将咬上他,便听见帝诺不停地重复对他喊:「戳牠的眼睛!戳牠的眼睛!」
蓝岑之牙一咬将手上的木棍拿紧,反手便向后打,鱷鱼一口咬掉了他的木棍前端,也因此有了一些缓衝时间,只见帝诺追了上来,从侧面一跤踢到了鱷鱼眼睛的位置,鱷鱼疼得直发狂时,帝诺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地抓住鱷鱼的两肢,蓝岑之这次不再看帝诺单打独斗,他连忙跟着一起扑上去,两个人和鱷鱼来回较劲着力气,手下是乾瘪的触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史前巨兽,蓝岑之浑身汗毛直立,像在水里泡过一样,被热汗、冷汗给浸湿。
两人都不敢松懈,等鱷鱼终于脱力后,帝诺请蓝岑之去拿藤蔓来,自己则坐到了鱷鱼的前段部,双手从鱷鱼的头后方慢慢向前伸,禁錮着鱷鱼的嘴巴。
藤蔓拿来后,帝诺让他将鱷鱼的嘴巴给绑上。
「啊?我……我绑?」他怕万一没绑紧,藤蔓松掉或是断了,该怎么办?
帝诺像是看出他的顾忌,解释道:「能暂时束缚住牠的攻击武器便行,鱷鱼的咬合力虽然惊人,但其实嘴巴没什么力气,像蟹类的钳子一样,一旦被绑上就松不开了。」
蓝岑之点点头,伸出的手可以看到些微抖动的跡象,藤蔓在嘴上绕了很多圈,最后打了无数个死结才罢休。
「好,你来一起帮我压着牠。」
两人交错跪在鱷鱼头、胸的位置,像是知道自己的命运一般,鱷鱼又奋力地挣扎起来,帝诺问蓝岑之要了匕首,蓝岑之吞了口口水问道:「要杀了牠吗?」
帝诺要落下的刀勘勘停下,他问道:「你想试试吗?」
蓝岑之吓得直摇头,「先、先不要。」
帝诺也没有勉强,他一刀切断了鱷鱼的脊椎同时嘴里叮嘱:「不要放松警惕!手还不要离开!」
蓝岑之点点头,鱷鱼即便已经死了,身体还是有攻击能力,两人就这样等了约莫五分鐘,才终于没了动静。
帝诺抬起头看向蓝岑之,脸上掛着松了一口气的笑容,他这才发现两人靠得极尽,因脱力和劫后馀生的喘息好像能交融在一起。
「我们有晚餐了。」帝诺说道,顺势离开鱷鱼的背,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蓝岑之也茫然起身,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上头痕跡斑斑,昨天割伤的部分已经结痂,刚刚就是这一双手抓过鱷鱼,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但更多的是兴奋,他竟然徒手抓过鱷鱼!
到时候出了这个雨林,说给胡月和李嘉昕听,他们两人怕是都不信!
蓝岑之看着帝诺,笑得明亮又激动:「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他的快乐如此鲜明,像在铺上一层绝望滤镜雨林中一道过浓的笔墨、一道撕开的豁口;一双眼瞳写满了万物復甦的生机、霞光万道的希望,他的笑容如太阳般炽烈,总能勾起帝诺内心里触碰他的慾望。
帝诺看着他,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摸上了蓝岑之的头发,顺着后脑杓向下摸,大拇指滑过眼瞼,他的手又大又乾燥,掌心佈着薄茧,蓝岑之因为发痒而瞇起眼睛,所以没看见帝诺眼中的隐忍和克制,他摸了一下便收回手,像奖励孩子一般说道,「你很勇敢。」
他知道普通人误入丛林的压力、也知道蓝岑之劫后馀生的消耗、更知道面对掠夺者的惧怕,但蓝岑之都一一挺过来了,即便从中午迷失方向开始,他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所幸一场以生命作赌注的决斗,存活下来的庆幸和因挑战而產生的多巴胺,让他一扫先前的忧鬱和烦躁,反而还有些亢奋。
「那当然!」蓝岑之有些亢奋,他蹲在帝诺身边看他处理鱷鱼,一边嘰嘰喳喳地问东问西、跟前跟后,像隻聒噪的小麻雀。
可帝诺没有一丝不耐烦,连类似「公鱷鱼比较好吃还是母鱷鱼比较好吃」这种问题都有问必答。
两人分工合作,帝诺负责割肉,蓝岑之负责打包,他们要换个地方扎营,河床边到底还是太危险。
蓝岑之不捨地看着自己生了好久的火就在几桶水下给完全扑灭,「等一下你生火。」他有些赌气。
帝诺见他的表情便觉得有些好笑,他面带无奈地答道:「好。」
他们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