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路生隔着衣服拉起路薇的手腕,往小区里走。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路薇能感到他的心情似乎不那么愉悦。再看一眼,也还是平日里神色淡淡的寻常模样。
心下了然。
“薇薇,”就在她打算一路沉默下去的时候,路生背对着她,开口道,“你觉得,陈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么?”
路薇看着那宽阔的背影,深深明白,即使他们走在同一条回家的路生,可很快,就要分隔开来。
她和他,终将各自有光明的前途和未来。
“哥哥应该比薇薇更清楚陈植的为人。”
路薇并不正面回答。
路生回过头来,女孩过于安静的样子,反倒让他觉得奇怪。
他只是更用力地握住她腕骨,领她回家。
在把她嫁出去前,一如既往践行照顾好妹妹的责任。如此,便也能向天上的双亲有个交代了。
时间很快来到半年后。
路薇照例上课,安静地看好友洛洛嬉笑打闹。
下课后,陈植没有任务的时候,准时出现在大学门口,接送她回家里。
陈植不在的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就会是路生。
毕竟这原本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路生这段时间都在忙碌婚礼的事情。原本是要低调些简单办个仪式,可由于她未来的嫂子家里那位长辈好似比想象中的更加有权有势,婚礼最终选择在一个僻静庄园内盛大举行,邀请熟识的亲属与好友。当然婚礼上会着力淡化路生的身份。
路薇作为小姑子,也跟在后面尽心尽力,替两口子分担各种琐碎的事情。
婚礼前的前一周的晚上,路生陪着秀红去婚纱定制的店里最后一次试穿婚纱和礼服。回到公寓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青年被这些琐碎的事情扰得疲乏,很快沉沉睡去。
月末天色微微泛白的时候,路生的房门被打开。
女孩在仍然漆黑的光线中,双膝跪在床边,头挨在放在床沿的手上,凑得极近。
她知道,哥哥今天去陪秀红看婚纱了。
她久久地看着哥哥的脸。那天哥哥来接送她放学,她又一次提起,等到路生结婚,她就搬回大学的宿舍里住。
路生最终同意了。
今后或许不会再有机会,可以这样好好看他的轮廓,眉眼,还有睡着时的模样。
她看着他睡梦中总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禁清浅地笑。
然后用食指抚平。
抚不平。
她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双唇印在眉宇间。
果不其然,皱起的眉被化解开来。
她看向青年熟睡的模样,收起笑意。
再一次凑上前去,印在青年紧闭的薄唇上。
她其实不懂得亲吻,全然出于本能,靠上去。
轻得像一片羽毛。
可是,路薇起身得时候,原本熟睡的青年,此刻正睁着眼,用幽深的眼神看向她。
凌晨的此刻分外寒冷,他直起身,靠着床头坐着,一言不发,他眼里的深潭,好似结了冰霜。
饱含震惊和愠怒。
而路薇却没有一丝被发现的窘迫。
“路薇,”
哥哥极少用全名喊她,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一定是处在爆发的边缘。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语气,好似在审问罪行累累的犯人。
路薇一扫从前柔弱的模样,直视进他的眼里。
“我知道。”
她说。
“哥哥,我想我病了。”
“病人犯病了,她总是要吃药的。”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似要把她看穿似的。
那种全然陌生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
“我的妹妹一向是乖巧的女孩,心灵康健,知晓礼义廉耻,既不会深夜闯入男人的寝室,也不会在亲吻别的女人未来的丈夫,更不会有逾越人伦的想法。”
他一番话,没有温度,在路薇看来,这话说得极重。
“今天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
路生取走外套,在天色昏暗朦胧的时候,离开了公寓。大门合上的时候,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公寓里,男人的房间,女孩跪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