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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侯府里乱成一团,官兵们脸上毫无恭敬之意,反而隐隐含着煞气,朝一个地方疾奔。虞襄跟在众人身后,刚绕过一处凉亭,看见兄长的书房,就见一名龙鳞卫捧着一个不起眼的匣子出来,高声喊道,「罪臣虞品言勾结西夷人谋朝篡位,而今已是证据确凿!来人啊,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勾结西夷人谋朝篡位?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儿?哥哥分明被西夷人射入江中生死不明,怎么就成了罪臣?你们又是从哪儿找来的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虞襄扑上去,想要抢夺那木匣,手指触及龙鳞卫时,眼前的一切瞬间化成烟雾消散在空中,烟雾飘飘荡荡,散而復聚,凝结成另外一座府邸,却是金碧辉煌的太子府。

府中同样乱成一团,许多龙鳞卫将太子书房团团围住,少顷,太子一脸惨然的走出来,两个龙鳞卫用剑戟抵着他后背,紧接着又出来一人,却是龙鳞卫的副都统敖平,哥哥最得力的下属。他捧着一袭龙袍,高声宣布,「太子私造龙袍,意欲谋反,即刻押入天牢候审!」

一群龙鳞卫蜂拥而上,将府中众人尽皆带走。

虞襄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手脚冰凉,神魂俱裂。她拚命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然而恐惧却一圈一圈在心底扩散,直至将她吞没。

「呵……」喉头扯着一口浊气,虞襄从梦境中挣扎醒来,把桃红和柳绿也惊醒了。

「小姐怎么了?可是又做噩梦了?」二人如临大敌。

「我梦见侯府被抄了,罪名是勾结西夷谋朝篡位,太子府里竟藏着龙袍,许多龙鳞卫大肆抓人,怕是连猫儿狗儿都不肯放过。」

柳绿不等她说完便去捂她嘴巴,压低嗓音问道,「小姐,那咱们怎么办?掉头回去?」

「不行,不能回去!」虞襄扯开她手掌,毫不犹豫的拒绝。哥哥就在不远处等着她,她绝不能置哥哥生死于不顾。

「那侯府和太子府怎么办?让官兵来抄?」柳绿白着脸询问。桃红已经吓傻了,拢着被子瑟瑟发抖。短短一个半月,她觉得天都塌了。

「写信,然后买一匹快马让大和尚星夜兼程送回去。」

「侯府还好,您一说老夫人准信,太子那里可怎么办?您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一个梦吧?天家多疑,就算此事了了,难保不将您当成妖孽!」柳绿忧心忡忡的说道。

桃红跳下床翻找包裹,沮丧的发现她们没带笔墨纸砚,此时又是半夜,没处可买,更不好麻烦旁人。

屋子一角放着一把扫帚,虞襄将扫帚上的枝条折断,置于蜡烛上烧成黑炭,又撕烂自己里衣平铺在桌上,一面书写一面解释,「我做梦是妖孽,苦海大师做梦便是上天预警。别忘了,他是大汉神僧,随口一句佛偈便能引无数人跪拜。事情紧急,我且借他名号一用,等此间事了,必定跪在寺前求他原谅。」

虞襄不是没想过用隐晦的词句暗示太子多加防备,然而她人微言轻,太子恐怕不会听从,况且梦中她还看见敖平参与了此事。敖平颇受太子和成康帝重用,她若是不揭破敖平的真面目,就算避开此劫,毫无防范意识的太子还会着他的道。所以信中不能有丝毫含混之处,要说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您打算用苦海大师的名义?这倒是个好办法。」柳绿大鬆口气。

虞襄一边烧枝条一边书写,两刻钟后写了三封信,将之捲成细细的条状藏在包裹的缝边里。因太子府人多眼杂,她怕这封信半途被人劫走;又因老太太杜绝了与她的一切接触,恐看也不看就会把信烧掉,她只得託大和尚把三封信全都交给沈元奇,让他代为递话。

她与沈元奇在信中已套好了话,绝不会在太子跟前洩露她做梦的事。有沈元奇在旁帮扶,侯府应该能避过此劫。

一大早,虞襄便让柳绿买来快马,将包裹交给身体最瘦小的一位和尚,让他带回京城。自己则义无反顾的往看不见边际的阔水林里进发。

自从马嬷嬷一番劝告过后,老太太就一直生活在焦虑当中,好几次杵着拐杖走到门边,呆站片刻又回转。她终究越不过心中那道槛。

这日,先后有两匹快马衝入京城,其中一匹往皇城去,晚了一个时辰抵京的另一匹径直去了沈府。沈元奇正值休沐,听说来人是镇国寺的和尚,连忙请他进来。

那和尚将包裹交给沈元奇,暗示性的摸了摸缝边,然后告辞离开。沈元奇迫不及待的拆开线头,取出三封信一一阅览,表情由焦急变成不敢置信,紧接着变成恐惧。

不等他回神,管家飞快跑进来,附在他耳边将虞将军身陨乌江的消息说了。原来先头那匹快马是西疆急报,带来的正是这一噩耗。

身陨乌江,这情景与妹妹信中描述的一般无二。而那时妹妹人在京城,事情也还未发生。难道世上果真有人能预见未来?亦或是上天降下预警?那么有关于太子府和永乐侯府被查抄的梦也不能不信了。

沈元奇将自己那封信扔进火盆里烧掉,拿着另外两封出了门。因事关重大,不能耽误,他先去了太子府求见。

太子与他私交甚笃,二人时常小聚,倒也不怎么打眼。沈元奇求见之时太子刚从宫中回来,两人在书房坐定,太子得了沈元奇暗示,将下人全都遣走,低声问道,「你是为了易风而来?可是襄儿担心了?孤已求父皇颁下圣旨,命西疆诸军全力搜救易风。他是我大汉百战不殆的猛将,不会死在区区西夷人的手里。」

沈元奇沉默点头,指尖拢在袖中,反覆摩挲那封信,终是拿出来说道,「卑职确是为了虞都统而来,却也并非只为他而来。此事说来玄妙,还请太子过目。」

虞襄在信中详述了三个梦境,然后将之全部推到苦海大师头上,言及自己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赶赴西疆,路途中发现梦境成真,反覆思量之下决定将此事如实告知太子,好叫太子多加防备。

太子看后久久不语,敖平率领龙鳞卫抄捡太子府;太子府中私藏龙袍;易风的书房里搜出通敌叛国的罪证,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却又显得那么真实。

沈元奇见他神色变得阴沉,正欲开口劝慰却见他猝然起身,不顾外人在场就打开书柜后的暗门,在许多私密之物中翻找。

太子的呼吸声十分沉重,像一隻负了伤却不得不奋力奔逃的猛兽,少顷,那粗重的呼吸戛然而止,翻找的动作也猝然停顿,他慢慢转身,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盒盖已被打开,里面闪烁着耀眼的金光,正是独属于龙袍的明黄色。

沈元奇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好啊,易风在时孤这府邸连只苍蝇都进不了,易风一走,竟连如此要命的东西都进了孤的书房。这背后之人果然神通广大!」太子冷笑,漆黑的眼里隐隐浮动着杀气。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易风的侯府管制之严不在太子府之下,背后那人竟然能将这些东西放入孤与他的书房,可见早已买通了我们身边最亲信之人。」此言既出,却是完全相信了那三个梦境。

「太子,眼下该如何处理此物?」沈元奇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在暗暗苦笑。为了妹妹,这潭浑水他是不得不蹚。

「如何处理?自然是交给父皇。至于虞家那边,你且不要报信,孤倒要看看背后之人究竟想干些什么。」太子关上盒盖冷声而笑。

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赶在幕后之人发难前密报皇上,由明处转为暗处,由猎物转为狩猎人,也只有深受皇上信任的太子才敢如此坦荡行事。

沈元奇放心不少,提醒道,「若是那人动作起来,侯府皆为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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