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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宵

 

宁馥在更衣室的洗手台上用冷水洗了把脸,把耳朵与脸颊上不正常的红色消干净了才拎着东西走出去。

现在时间已经近十一点,宋氏园区的大楼中依旧有办公室亮着灯,如同空中稀疏的星。

好在绝大多数员工都已经下班,两个人从健身房一起乘电梯到停车场,一路没有遇到任何人。

今天宋持风的司机也不在,他亲自为宁馥打开车门,并用手替她挡住门顶,护送她坐进副驾。

他的绅士风度已经完全融入了日常行为,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任何刻意与殷勤的样子,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如果他们现在不是这样奇怪到无法形容的气氛,宁馥觉得她应该也会像上次林诗筠和马慧欣一样感到受宠若惊。

宋持风带她去了一家庆城非常有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这家餐厅位于庆城地标性建筑琼庆塔顶,以绝佳夜景闻名,餐厅位置极其有限,每个时间段隻提供五个桌位,并且进场必须穿着正装。

为什么宁馥这么清楚,因为她之前来过一次。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是大三的时候,因为拿到了一个舞蹈比赛的金奖,时慈说要带她出去吃点高端的庆祝一下,但那个时候这家餐厅的预约已经排到了次年年中。

时慈不服输,刷了好多天的网站,终于被他抢到一桌取消了预约的位置,结果那天来的时候还因为她的穿着不够正式被侍者拒之门外。

但这次和宋持风过来,原本的层层关卡都不翼而飞,隻留一路畅通无阻。

原本秉持着绝对原则的侍者们就像是没看见她身上的羽绒服运动鞋,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整个餐厅空无一人,五张桌子只有视野最好的那一张顶部留着灯。

餐具被错落有致地摆在桌面,空气中找不到食物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香氛气息。

宁馥把自己的单肩运动包放在旁边的空位上,看着它黑色的朴素外形和周围刻意营造的优雅氛围格格不入,突然觉得之前为了进这家餐厅特地去买了一身行头的他们挺可笑的。

“有忌口吗?”对面宋持风接过了侍者递过来的菜单,随意翻阅的同时抬头问她。

“没有,不过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宁馥说。

宋持风微微垂眸看着菜单上的文字,“没事,我点一点,你喜欢就吃,不喜欢就剩着。”

宁馥感觉有点无聊,翻了一圈手机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进去,便索性用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向外面。

现代城市的夜晚早已没有了落幕一说,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依旧是华灯璀璨,霓虹灿烂。

她想起那天时慈好不容易抢到的是午餐席位。

当时是阴天,整个城市都给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陈旧感。

但是那天她和时慈哪怕刚遇到过那样不愉快的小插曲,落座后情绪也很高涨,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拿着手机恨不得将每一个瞬间都记录下来。

“请稍等。”

侍者收走菜单后,很快为他们先端上了饮品。

一瓶颜色很漂亮的粉红气泡酒。

用细长的高脚杯盛装,被切割成碎片的灯光与里面往上升腾的气泡混在一起,瑰丽梦幻。

不过那次他们没有点酒。

因为时慈不喜欢喝酒。

宁馥兴致缺缺地看了两秒,随即被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了注意力。

是时慈发来的微信。

sc:宝宝我回酒店了,今天还好没喝太多酒不至于吐

sc: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在干嘛?

宁馥看了一眼对面的宋持风,拿起手机开始回復消息。

nf:在外面吃夜宵

nf:没什么意思,想回家

sc:和你室友她们一起?

她盯着屏幕最下方那个白色气泡看了两秒,回了个嗯。

时慈便没再多说什么,隻让她先吃,吃完回家发个微信消息给他报平安。

宁馥给手机锁了屏,第一道菜便被端了上来。

蟹粉豆腐,豆腐软嫩蟹粉咸鲜,与欠汁融合变得浓稠,裹着一丝一缕的蟹肉,热气腾腾,相当适合这样的冬夜。

她象征性地往碗里舀了一杓,就听对面的宋持风问:“你一般吃宵夜都喜欢吃点什么?”

宁馥低头用杓子无意义地搅拌着碗里的东西,抬头的时候却不是为了回答问题:“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上时慈?”

时慈是到大学才学会喝酒的,那个时候也仅限于啤酒。

后来他爸说男人不会喝酒算什么男人,硬是逼着他练酒量,有事没事就拉着他喝两口白的,喝了两年才总算把他的酒量练起来。

那个时候时慈喝醉了就和她打电话,毫无形象地大声叫嚷着说自己真讨厌喝酒,也讨厌酒桌文化,这些文化糟粕就应该被社会淘汰,等他以后牛逼了出去应酬,就让全桌人喝可乐。

那么讨厌喝酒,哪怕到这样的餐厅来也坚持滴酒不沾的一个人,昨天喝到吐,今天又去陪客户喝。

宁馥说不心疼是假的。

闻言,宋持风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有些意外。

“你愿意为他做这么多?”

宁馥抿了抿唇,半晌,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只要你开口,”宋持风顿了顿,又重复了一次:“只要你开口,就可以帮他。”

她看着宋持风,没太明白他意思。

这话看着好像是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帮到时慈,但怎么可能呢。

就像是打折免费旗号的礼物,但谁都知道,免费的才是最昂贵的。

宋持风也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晌,他笑着把她的碗拿了过去,用公杓又给她添了些蟹粉豆腐。

“你已经帮到他了。”他说,“现在能安心陪我吃个宵夜了吗?”

这种高级餐厅往往都有自己的上菜节奏,并不像普通餐厅一样一做好就端上来。

在这样属于社会上位者的缓慢节奏中,一顿夜宵吃完,时间已经悄然跨过零点。

宋持风把她送到家楼下,宁馥拉开车门,还没下车,就听宋持风缓缓开口:“对了,宁小姐,我的伞呢?”

宁馥一愣。

她昨天一夜没睡好,一早又看到时慈那样让人心疼的消息,出门的时候哪里还记得昨晚和宋持风的约定。

但这些都不是借口,宁馥停下下车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宋持风,诚恳地说:“抱歉,我今天忘记带出来了,明天拿给你可以吗?”

“那恐怕不行。”

男人跟她一起坐在后座,车停在灯下,光源偏向宁馥方向。

从宁馥的视角看过去,宋持风一身黑色西装,仿佛大半个身体都与周围暧昧的黑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对雪白的衣领与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相对清晰。

他表情神态都相当认真,仿佛宁馥的失误真的为他带去了一些棘手的后果。

“方便我上楼跟你一起去取吗?”

是问句,但却没有给她说‘不方便’的余地。

宁馥只能点头。

好在这个时间周围邻居们都已经关门闭户,不太可能出来活动。

两个人坐电梯上到十三层,宁馥用密码开了门,站在玄关回头朝宋持风说:“麻烦您在这等等。”

是没打算让他进去的意思。

宋持风大概是觉得无所谓,神情坦然而轻松,隻往里跟了一步,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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