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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狂风大作,天气阴阴欲雨,马车的窗帘都被风掀到车顶去了。
“今年的大雷雨要来了。”万俟宗极一把按下窗帘,关上窗户,“哎,早来几天,也不至于烧得这么惨。”
展所钦酒品还可以,喝多了不撒酒疯,就光睡,边睡还边哼唧。颜如玉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拿他没办法,隻得让万俟宗极帮忙把展所钦弄到床上去。
“我家阿郎喝这么多酒,你都不拦着他吗?”颜如玉问他,“他喝醉了多难受!”
万俟宗极轻咳一声:“他不喝不就得我喝了吗……那什么,我走了哈!”
颜如玉叉腰瞪眼,万俟宗极一溜烟跑了,倒是很有良心地留下一个小厮帮着颜如玉照顾展所钦。
颜如玉盯着展所钦看了一会儿,轻轻往他胸口拍了一巴掌,给他脱下外衣和鞋子。
展所钦醉得不省人事,颜如玉又气又心疼,又往他胳膊上啪啪两巴掌解气,然后让小厮去厨房给展所钦煮小米粥。
小厮刚出去,雨哗啦一下倒下来了,颜如玉赶紧关上窗户。
对面遥遥传来祝瑞的声音:“颜如玉——下雨啦——你收衣服没有——关窗户没有——!”
“收啦——关啦——!”颜如玉喊回去。
“好——!”
颜如玉喊完之后,无缘无故地自己笑了半天。
因为下雨的缘故,气温一下凉了许多,颜如玉找了床厚一些的被子出来,给展所钦换上。
颜如玉原本想着明早起来把展所钦凶一顿,让他以后不许再这样喝酒了,可没成想第二天他迷迷糊糊地往展所钦怀里拱时,突然感觉展所钦好像特别暖和。
颜如玉的心臟一抖,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他一下爬起来,手放上展所钦的额头,滚烫的。
“阿郎,阿郎!”颜如玉推推展所钦,“你不会晕过去了吧!”
展所钦眼睛睁了条缝,声音沙哑:“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生病了!”颜如玉急匆匆下床,去找昨晚睡在他们隔壁的小厮,让他去请大夫。
展所钦喝多了酒,出来又让冷风扑着了,因此发了烧,没什么大事,大夫给他开了药就走了。
颜如玉气得骂骂咧咧:“再也不许你去跟万俟大哥喝酒了!”
展所钦烧得没太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一直睡到下午。雨始终没停,展所钦身上发冷,颜如玉去对面找祝瑞借了个汤婆子,灌上热水给展所钦暖着,水凉了再给他换一遍。
颜如玉很细心地照顾展所钦,直到一个炸雷把展所钦吵醒,他慢慢坐起来,整个人从脑袋疼到尾巴骨。
颜如玉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展所钦抱着头,虚弱地求饶:“要打要杀,等我好了随你处置。我也没想喝那么多的。”
但颜如玉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他质问展所钦:“管南晴是谁?”
展所钦一愣:“什么?”
“你在睡梦里,叫她的名字。”颜如玉咬着后槽牙,眼睛已经有点湿润了,“你说你再也不想看见她,她让你很伤心。”
在颜如玉的想象里,这是个旖旎的故事。他又难过又愤怒,眼瞅着就要发火打人了。
展所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还敢笑!!!”颜如玉刷地站起来,抄起枕头。
“哎哟,我现在娇贵,你打我我会散架的。”展所钦躲了躲,忍着笑道,“管南晴,是我生母。”
颜如玉的枕头停在半空,满腔怒火歘地被冻进冰窖,他有些不知所措:“嗯?啊……哦。”
颜如玉尴尬地把枕头放回去,拍拍好。
“那她怎么让你伤心了?”颜如玉若无其事地问。
展所钦还是想笑他,但实在没力气笑了,于是往后一靠,缓缓道:“她很有钱,她给我的东西除了这条命之外就只有钱了。从记事起,过年是我一个人,生辰是我一个人,养病也是我一个人。我很恨她,既然不打算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也许是因为生病,展所钦吐露了一些平时不肯轻易示人的脆弱。
颜如玉眼圈红了,他倾身过去,紧紧地抱住展所钦:“那你耶耶呢?”
提起这个,展所钦差点笑出声:“他啊,他拿我要挟我生母,让她给他钱,不然就杀了我。他是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的。那天他突然来找我,我还以为他要带我出去玩,很开心地跟着他走了。”
颜如玉:“……”
他愣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展所钦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起这些。
“我们都好可怜啊。”颜如玉低头在展所钦肩上擦擦眼泪,“我们以后一定会对我们的孩子很好的,他们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展所钦轻轻点头,片刻道:“……他们?”
“对啊。”颜如玉认认真真道,“我想生两个的。不管是男孩女孩还是哥儿,反正一个学文,一个学武。等他们长大了,各自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出去闯荡,不混出个名堂来就不许回来见我们……”
颜如玉在展所钦耳边碎碎念,展所钦疲惫地闭上眼睛,脸上滑落两滴泪,可他却笑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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