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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咸英道:“报答就不必了,等我的镖局办起来了,有的是从你这儿赚钱的机会。”
“听闻夫人未出阁时就是镖局的千金,这算是振兴家门了。”
纪咸英笑道:“什么振兴家门呢,实在是闲来无事罢了。你的花坊何时能遍布全国十道三百州,我指着你一家做生意,也能混个富甲一方。”
两个人的理想都很远大。
不过理想显然不属于元溪这样卑微的人。之后的某天,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从水盆的倒影看了一眼自己无可挑剔的容貌。
他抱着高高一摞盒子离开纪家,护卫们习以为常,隻当他是出去给主子办事了。
那就是长兴王的轿子。
元溪歪着头,从盒子边缘打量路上这个气派的八抬大轿。百姓们都要回避,自觉地让了条大路出来。
偏偏元溪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撞了出去,左脚绊了右脚,扑通在长兴王的轿子前摔得人仰马翻。
“什么人?!”王府的护卫立刻拔刀,将元溪团团围住。
元溪坐起来揉揉膝盖,对他们的恐吓无动于衷。
“无礼。”
轿帘被小厮掀起,里头的长兴王抬手,手指动了动,护卫们立刻散开,露出地上坐着的元溪。
元溪捡起撒落一地的盒子,不卑不亢地对长兴王行了一礼:“冒犯王爷,王爷恕罪。”
长兴王将他上下扫视一通,没说话,却意味不明地笑了。
元溪见他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便抱着东西准备离开。长兴王对自己的仆从使了个眼色,仆从会意,几步过去拦住元溪:“站下!你是哪家的下人?”
元溪报出纪家,仆从道:“以后你就是王府的人了,随我们回去。”
元溪不从,他想跑,那自然是徒劳无功。
轿帘放下,长兴王坐在里头晃晃悠悠地回府,后头跟着的仆从拽着不停挣扎的元溪,地上滚落的空盒子被许多人踩脏后踢到了路边,最后让几个小孩子捡去玩儿了。
后悔与传噩耗
颜如玉的胎终于稳定下来,他可以回家休养了。此时正是冬月的月底,一出门就是刺骨的寒风。
颜如玉裹成了个糯米糍,马车上也备了热水给他灌汤婆子,他一路到家,手还是热乎乎的。
“好暖和呀。”
一进门,颜如玉就被兜头兜脑的热气扑红了脸。
“来,把大氅脱了。”展所钦把他的白狐狸毛大氅挂好,拉着颜如玉去床上躺下。
“又躺着啊,我都快躺得不会走路了!”
颜如玉嘴上叽叽歪歪,但还是乖乖躺下了。他现在万分谨慎,再也不敢让小菌子冒任何一点风险了。
展所钦安慰他:“大夫说你只要再躺五六天,没有出现问题的话,就可以下来稍微走走了。”
颜如玉裹紧小被子:“好吧。”
小菌子的情况还不错,偶尔轻微动动,可惜颜如玉每次高兴地拉着展所钦的手来摸的时候,展所钦都摸不出什么。
快乐都是颜如玉的,展所钦什么都没有。
除此之外,颜如玉唯一担心的就是杜若望了。他再次让展所钦帮忙写了信寄过去询问情况,杜若望很快回了信。
但出乎颜如玉的意料,长兴王似乎消停了。据杜若望说,长兴王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没再派人来骚扰他了。
杜若望原本也很开心,但是渐渐的,他反而更害怕长兴王这是在憋什么更大的阴谋。他会不会已经在对梁砺锋下手了?
但杜若望又说,前两日他收到梁砺锋的家书,说那边战事的进展还不错,他们很可能过年前后就能大捷回朝。
杜若望表示自己已经一刻都等不及了,恨不得直接站在长安城门口,待梁砺锋一进城,就把他拐回家成亲。
展所钦念完了信,颜如玉笑话杜若望一点都不矜持,并且不许展所钦把这句话写进回信里。
“长兴王应该是觉得没趣儿了吧。”颜如玉的想法很乐观,“强拧的瓜不甜,何必呢?”
可惜事情总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不知为何,展所钦鬼使神差地把元溪的失踪和长兴王联系了起来。
没错,他已经知道元溪不见了。
纪咸英那边发觉以后自然会派人来告知,但展所钦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颜如玉。
其实,在元溪失踪前,展所钦见过他一面,那是元溪跟着纪咸英来看颜如玉的那次之后。
当时颜如玉还在医馆住着,元溪来得突然,看他的神色和急匆匆的样子,展所钦就知道他此行并非普通的拜访。
“你要见他,是有事和他说?”
元溪点点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展所钦:“是件要紧事。”
他会这样突然造访,为的必然不是小事。展所钦回头看看颜如玉的屋子,对元溪道:“是好事吗?如果不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元溪愣了愣,失魂落魄地站了一会儿,始终痴痴地望着颜如玉的房门。
最终,他默默转身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展所钦觉得那一瞬间的元溪像变了个人,有种下定了决心似的坚毅。
展所钦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隐隐有些后悔。
他完全不知道元溪来找颜如玉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并未多问。若是他问了,元溪是不是就不会失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