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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办法,伙计们都在忙,展所钦不放心把颜如玉一个人放在这儿。他隻得轻轻地把颜如玉捞起来,让他趴在自己怀里,耐心地等颜如玉一点点清醒过来。
但颜如玉没发火,脸颊搭在展所钦肩膀上继续睡呼呼。没一会儿,展所钦就发现自己脖子那儿有点湿。
他哭笑不得地把颜如玉的口水擦干,拍拍他后背,道:“乖,我们要出去一趟,我给你换衣服好不好?”
“去哪里呀……”颜如玉问。
“华严寺。”
颜如玉今天脾气很好,乖乖地穿好衣服上了马车。
到了华严寺,展所钦找到祝瑞,让他帮忙照看一下颜如玉,自己进屋去看那人究竟是不是元溪。
展所钦忐忑着进去,激动着出来。他立刻去向妙昙大师询问情况,在得知元溪是被王妃送来的之后,展所钦大概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转头看看外头的颜如玉,心里百感交集。
元溪昏迷不醒,颜如玉智力受损,但世间事就是这样,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展所钦道:“若是下次王妃的丫鬟前来,还请妙昙大师将始末原委告知于她。我知道王妃不了解我们这些人,担心元溪再次受到伤害。但若是有妙昙大师担保,王妃应该会放心一些。”
妙昙大师不认识元溪,但他听万俟宗极说过元溪的事,也是十分感动于他的大义,于是立刻应承下来。展所钦这才放心地带着颜如玉回了花坊。
此时齐顺正在店里接待客人。
“……客官若是不喜欢普通的花瓶,不如看看这宝象驮瓶,造型别致,其上可插梅花或玉兰。‘瓶’与‘平’同音,取其‘太平有象’之意。”
那边又有客人叫他,交谈几句后,齐顺道:“值此一元复始之时,客官喜得贵子,真是可喜可贺。小店有这种‘鹿鹤同春’的瓶子,衬以石榴花,正应了‘春满人间、多寿多子’。”
再到下一个客人,是某位官员家里的仆人,奉命来为主子采买。齐顺又灵活地换了个说辞,介绍丹凤朝阳、节节高升。
不错,很不错。展所钦越来越满意齐顺了,决定再雇两个懂得花艺的伙计,跟着齐顺一块儿去分店。
在迎接新年的欢喜里,所有事情都在慢慢向好。孩子胎动越来越有力,花坊的生意日趋平稳,齐顺在店里管事逐渐游刃有余,乜老丈也可以下地走动了……
而在这所有的喜事当中最让所有人欣慰的,则是元溪醒了。
他醒在立春那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纱帐将他笼罩在里头,四周静悄悄的。元溪迟钝的思维还没有恢復,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
躺得太久,他慢慢下床之后,走路都要扶着墙。他来到窗边,发现窗户是锁着的,门也是锁着的,两扇窗户间有一个手掌那么宽的缝隙,元溪隻得从缝隙里看出去。
这里似乎是……寺院?
元溪的脑子像被糊住了,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但看样子他不像处在危险当中,嘴里还有股浓浓的药味儿,明显是有人在救治他。
于是元溪从缝隙里伸手出去,发出微弱的声音:“师父……”
路过的和尚转头,见他居然醒了,立刻就去告知妙昙大师。
第二天展所钦给颜如玉换了身新衣服,红色的缎子,带着一圈白色毛领,胸前的纽扣都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喜庆又精致。
颜如玉问他:“阿郎,今天是除夕吗?”
“不是哦,还有几天。”
“可是你说新衣服是除夕穿的。”
展所钦道:“我是说除夕要穿新衣服,没说新衣服只能除夕穿,你还有好几套新衣服的。”
“那今天为什么要穿新衣服啊?”
远处隐隐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展所钦开了门,伸头出去看看,回来道:“因为今天有个你的朋友来看望你,你见了他,应该会很开心。”
颜如玉不知道是谁,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半身体躲在展所钦身后,好奇地张望着。
元溪从马车里下来,对上颜如玉的视线,顿时止了脚步。
颜如玉也愣愣地看着他,谁也不知他神奇的大脑此时能想到些什么。半晌,他憋出一句:“你真好看呀。”
他顿了顿,又道:“唔,我肚子里不是肥肉哦,是小孩。我也好看的。”
除夕与压岁钱
快过年了,展所钦便把元溪留在了家中住下。
晚上,他们三人一起吃了顿饭。齐顺的手艺很好,但展所钦愣是从菜里尝到了一股酸味。
因为颜如玉这个筷子用不利索、吃饭要人喂的家伙,居然主动给元溪舀汤,还给他舀了好几个大丸子。
要知道,连展所钦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颜如玉争嘴争得像鸟窝里的八哥幼崽。
“你多吃一点,多吃一点。”颜如玉盯着人家,两眼冒光,“你太瘦啦,又长得好看,不要饿着了。”
元溪捧着碗受宠若惊:“谢谢。”
“嘻嘻。”颜如玉害羞抿唇,扭头问展所钦,“阿郎,我做得对吗?”
展所钦嘴角礼貌上扬:“怎么不对呢。”
这点醋劲儿到底还是被颜如玉后来的贴贴消磨得一干二净。颜如玉心情好就用杓子自己扒拉一口,展所钦就会非常捧场地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