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伤口
陈歉然一路飙车赶回景院,还好云霄天地与景院只有1个小时的车程。电话里,英姨焦急地告诉他,陈歉辰发烧了,闹着不去医院,只想找哥哥,大家无计可施,只能让他回来。
陈歉辰是俞静46岁那年生下的,是个早产儿。因为出生月份不足,陈歉辰曾在医院的保温箱里住了半年,甚至一度收到过病危通知书。好在陈歉辰的生命力顽强,加之陈家的精心照顾,现在成长为一名健康活泼的小宝宝。
但是陈歉辰的身体终究不如其他孩子,因为身体底子弱,一旦生病,治疗起来要困难许多。每次发烧感冒,陈家都会如临大敌。
难道是昨天在酒店吃坏肚子了?还是酒店的冷气太足让他着凉了?是不是没有补充水分?陈歉然在心里仔细地复盘着。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陈歉然都觉得自己难辞其咎。是他没有照顾好陈歉辰,才让他生了病。
车子停稳在景院,景院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小辰怎么突然发烧了?刚才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陈歉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里迎接他的陈叔。
陈叔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声说:“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歉然大步走进客厅,一进门就看见英姨正在逗弄陈歉辰。小孩子一逗就呵呵地笑,见他回来,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两条小腿歪歪扭扭地向他跑来,嘴里还喊着“哥哥~哥哥~”。
陈歉然看着扑向他的陈歉辰,心中的焦急稍微减轻了一些。他连忙蹲下身,将小孩子抱起来,温柔地说:“刚回来就想哥哥了?小辰在家有没有乖呢?”
“乖~乖~”陈歉辰奶声奶气地说道,他依偎在陈歉然的怀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陈歉然,脸色红润,步伐健康,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陈歉然看向旁边的英姨,眼神中带着询问。英姨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说:“歉然,上去看看你妈妈吧。”说着,她顺手将陈歉辰接了过去。
陈歉然瞬间明白这是他母亲的主意,为了让他赶回景院,才特意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他母亲一定是看见他发的那条朋友圈了。
陈歉然走进二楼的房间,看见俞静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陈云深的照片,泪眼朦胧,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他连忙走过去,双手搭在俞静的肩上,轻声问道:“妈,您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去床上休息。”
俞静抬头看见陈歉然,连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小然,你回来了。”
陈歉然将俞静扶到床上坐下,然后坐在她的身旁,拿起纸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妈,是不是又想我爸了?改天我们一起去看他。”
听到这句话,俞静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趴在陈歉然的肩膀上低声哭泣,“小然,妈妈真的好想你爸爸,我还是放不下。”
陈歉然抱着俞静,一边劝慰,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待俞静的情绪逐渐平稳后,他轻轻地将俞静的身体扶正,正色道:“妈,以后有事情可以直接叫我回来,您知道我不会不回来的。但是,请不要再拿小辰的健康开玩笑,也不要拿陈家任何一个人的健康开玩笑。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陈歉然认真的眼神,让俞静心中一阵愧疚,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于是说道:“好,妈妈错了,妈妈是一时冲动,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俞静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既欣慰又心疼。自从陈云深去世后,陈歉然从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心思细腻的家族领袖。他将家族重担从陈老爷子肩上接过来,让家族的发展更加稳固,也赢得了众人的尊敬。但是,俞静眼看着,这份重担让陈歉然承受了巨大压力,他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少,心中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俞静心疼儿子,曾提议让他找一个合适的人作伴,但陈歉然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回绝,这让她无法再提。她原本想着,等陈歉然放下过去以后,等集团逐渐稳定,再张罗陈歉然成家的事也不迟。可是没想到,今天在陈歉然的朋友圈看到了林书楠的照片,她才知道儿子还是忘不了那个人,这让她感到崩溃。她不明白为什么陈歉然还执着于过去,对林书楠念念不忘。
在他们家里,林书楠像是某种开关,一提到他,就如同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俞静红着眼睛看着陈歉然,问道:“小然,你和他又在一起了吗?”
陈歉然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这才是今天他被叫回家的原因。他握着俞静的手:“妈,咱们不是说好的,不过问我的私事吗?”
俞静听着儿子的话,心中一阵酸楚:“小然,你知道妈妈的心思。妈妈不是反对你交朋友。如果是别人,妈妈肯定什么都不会管,是男是女只要对你好,只要你喜欢,妈妈都随你。”
“可是,为什么偏偏又是他。小然,之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妈妈也没反对过。如果你爸爸还在,你们依旧愿意重新在一起,我也不管。可是,可是小然,现在妈妈知道你们在一起,就忍不住会想起你爸爸在医院抢救的画面,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小然,你和他之间,隔着你爸爸的一条命啊。”
“妈妈求求你,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了,好吗?”俞静终于似受不住般,崩溃大哭。
陈歉然看着母亲声泪俱下、如此痛苦,知道她无法释怀。陈歉然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哄着自己的母亲:“妈,别哭了,让小辰看见又该难过了,妈也不想让小辰担心是不是?”
俞静听到陈歉辰的名字,渐渐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陈歉然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皱纹,皮肤白皙,看起来岁月静好,但陈歉然知道,母亲的内心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和痛苦。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陈歉然总会看见母亲黯然伤神的样子,他知道那是她在思念父亲。
当初陈云深离世的时候,俞静刚刚怀上陈歉辰,因为悲痛在医院晕倒,被送去急救,才发现已有两个月的身孕。那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有陈歉辰,俞静恐怕会和陈云深一起走。是陈歉辰的存在,让俞静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份留恋。
俞静是大龄孕妇,又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所以怀孕的过程特别辛苦,几度面临流产的危险。在生陈歉辰的时候,更是大出血,险些丧命。之后的这两年,俞静一直在修养身体,之前那个被爱情滋润,爱美爱逛街爱健身的“青春美少女”似乎已经变得苍老了。
父亲的离世给整个家族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奶奶因为悲痛过度晕倒,至今身体仍一直未好,需要汤药不断调养。爷爷更是一夜之间白了头,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不得不重新出山,支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在父亲去世后的一周,陈歉然偶然发现父亲的书房还亮着灯。他走过去,却在门口听到了爷爷的痛哭声。那一刻,他深切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爱情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他有更重要的东西去守护。
陈云深在世时,他从未真正体验过管理公司的艰辛,看着年迈的爷爷每晚工作到深夜,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心中充满了太多的无力和痛苦。于是,陈歉然开始系统学习公司管理,从基层做起,跑业务、谈商务,虽然碰壁是经常的事,被客户骂也是家常便饭,但他从未放弃过,逐步接手公司的事务。后来,他被派往海外拓展业务,一呆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里,他创立了“品颜”,打开了品牌销路,为公司带来新的生机。直到品颜在国内外站稳脚跟,他才回来。
陈云深离世时,不知道陈歉辰的存在,这无疑成为了陈家一个永远的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