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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目光如炬般瞪着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跪在一旁的鄂公公,宝笙还没反应过来,那卑躬屈膝的太监已被盛怒的帝王一脚踹中心窝,登时呕出一口老血,滚烫的赤色飞溅在莹白的雪地里煞是夺目。
傅煜将美人打横抱起,往大殿行去,对身后鄂公公哭天喊地地求饶视若无睹,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交给慎刑司,一锤定音。鄂公公像是吓傻了,半句求饶的话也吐不出,表情扭曲到极点,双腿不住地打着摆,片刻间,淡黄的秽液已然濡湿了一尘不染的雪地。
宝笙偏过头不愿再看,后知后觉有些发冷汗,她魂不守舍地离开德阳殿,心中惟愿昭妃娘娘此次化险为夷安然无恙。
——
春寒料峭,飞花昼如锦。
宝笙已有很长的一段时日没再听闻过那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昭妃娘娘的任何消息。帝王感念她的通报之行,赏赐了她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珠宝,举宫上下都得尊称她一声姑姑。
后来,帝王甚至下旨特派宝笙入惊鸿宫侍奉昭妃起居。
再次见到昭妃时,宝笙几乎吃了一惊,不过短短数月,昭妃却清减了很多。她着一袭水色缕金烟罗纱裙,素色薄氅的领口缀着雪白的绒毛,无端的显出几分灵动与可爱。青丝随意挽了个松松的髻,单单插了根玉兰簪,未施粉黛,却美得恍若出水芙蓉惊心动魄。唯独眉宇间隐约萦绕着些病气,瞧着令人心生爱怜。
昭妃怏怏欲睡般将头倚靠在秋千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脚尖。
她是个再好伺候不过的主儿,这是宝笙在惊鸿宫的第三个月得出的结论。
虽仍有些挥之不去的小孩子脾气,可以依稀窥见几分娇纵的本性,但胜在纯良可爱,是再好相处不过的人。
唯独帝王在时,两人总少不了争吵。
宝笙想,陛下分明是很在意昭妃娘娘的,可为何总是言不由衷说出一些伤害她的话呢?每每同陛下吵完架,昭妃那对含水的杏眸都会变得红肿,眼里那样浓郁而纯粹的悲伤几乎要将宝笙淹没,每看一眼,她的心尖就好似被针扎般泛起细密的刺痛。
吵得狠了,就免不了动起了手。一次宝笙在房外听得心惊胆战,唯恐傅煜年轻气盛又没个轻重伤了昭妃娘娘,正欲大着胆子上前劝阻,房内忽然传来暧昧的喘息声,宝笙将进不进,眼观鼻鼻观心,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斥退了下人。
有一次帝王不知缘何发了很大的脾气,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气势汹汹地闯入惊鸿宫,三天三夜都没从房中出来。
宝笙奉命端着早已备下的吃食目不斜视地走入房中,刚准备放下食盘,忽闻傅煜怀中不省人事的美人梦呓般地轻吟,宝笙下意识抬头,只见那美人未着寸缕,冷白如玉般的身子上布满了点点红梅,甚至细长的脖颈处还生生印着个齿痕,犹可窥见帝王的疯狂。
昭妃双颊泛着异样的潮红,睡意酣浓,如同一捧柔软的春水,静静流淌在男人怀里。
宝笙悄无声息地带上房门,后背早已冷汗津津。
帝王恨之入骨不惜强取豪夺也要百般折辱的昭妃娘娘,天齐金尊玉贵的楚徽公主,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宝笙稳了稳心神,决定将这个骇人听闻的秘密永远藏在心中。她早已将昭妃视若自己的孩子,女子也好,男子也罢,都不会改变她对昭妃的看法。
又是一日,宝笙照例吩咐小厨房备下樱桃煎,一边替昭妃挽发,一边听昭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屋外梨花开得正酣,昭妃似乎有些怅然,意兴阑珊地拨动着指尖的步摇。
点点扬花,暗香疏影,赵流筝轻轻叹了口气。
“我同他,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