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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何况他与京城那人,狼狈为奸!共为乱臣贼子!今被如此小人所驱,实在是读书人难忍之辱。”

车厢内那人,好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语一般,身子微微发颤,斗篷下漏出几缕披散的飘逸发丝,被月光照的白若霜雪,不似凡人。

“她如何能欺你?”

宋念慈将宴会上的事情讲了,他故意抹去了他辱骂林沉玉和顾盼生的话语,只捡着林沉玉阴阳怪气的话说。

他面对面的人,乃是他十分敬仰的一位读书人,此番来接他一同前往梁州安家。在他面前,宋念慈自然要狠狠的诋毁一番林沉玉。

那人只是安静听完,听完后感慨一句:

“我观宋举人言谈,如三秋树。”

“这是何意?我言辞犀利锋芒吗?”宋念慈有些受宠若惊。

那人莞尔一笑:“三秋之树,删繁就简。”

言下之意,直指宋念慈省去了和林沉玉对话中的许多细节。

言罢,看见宋念慈脸色不虞,他非但不收敛,反而又加了一句:

“缘何林小侯爷单单赶了你,却对在场的其他人和煦有加,我想宋举人应心知肚明。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憎。还求宋举人,莫要把澹台当成蠢人糊弄。”

提到林小侯爷的时候,他的语气分明轻快了许多:

“林小侯爷喜欢的,未必都是好人;林小侯爷讨厌的,却必然是骨子里就坏了的。”

宋念慈面上有些挂不住,再尊敬这位,他也忍不住开口:

“澹台兄!您是我这一伙的,说难听些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怎么反而向着那些乱臣贼子说话呢?”

那人于暗处,缓缓抬眸,露出如琉璃般欺冰胜雪的眼眸来,他的眸里毫无情绪波动,如古潭水,风雪飘过,不起波澜:

“我和你们一伙?你们做事不干不净,落人把柄;牵扯无辜之人进来,却被人先下手为强,如此蠢笨不成大器,休要扯上我来。”

“你!”

宋念慈思及对方身份,想骂却不能骂出来,他只能将怒火转移到林沉玉身上:

“她是无辜之人?她哪里无辜?凡助纣为虐者,与那乱臣贼子又有何不同?”

那男子不做声,只是轻轻拨开窗户,仰见明月,好似在等待什么。

少顷,他开口:

“这话你莫对我说,亲口对她说罢。”

夜露凝重,林沉玉一匹白马,在林间跑的飞快。背后贴着瑟瑟发抖的顾盼生,她嫌顾盼生畏手畏脚的她施展不开,喊了一声:

“小心掉下去!抱着我!”

顾盼生小心翼翼抱住她,风刀割的他脸上发疼,他悄悄将脸埋到林沉玉的背上,紧紧依偎着她。

他生来没坐过这样快的马,树影都是模糊的,在眼前闪过树冠的森森阴影,倏的一声又被甩开,夜晚的官道两旁树木林立,几乎遮天蔽月,夜间游行,令人毛骨悚然。

可林沉玉全然不怕,双腿一夹,马儿跑的飞快,将那些让人害怕的阴影都甩到身后去。

她笑眯眯道:“待会看好了!为师教你第一招!”

说罢,快马加鞭,冲向前方那官道上唯一的马车去。

她就觉得宋念慈可疑至极,绝不能轻易放过。

顾盼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林沉玉教他的第一招,是如何绑票。

“待会你记得看,我如何动作。”

林沉玉追上了那马车,一把攥住马车车后的轓,借住车飞奔的力,纵身一跃跳到顶上,马车车夫察觉到动静回头过来,就被林沉玉一个手刀砍中脖颈后,翻了个白眼就倒下了。

林沉玉勒住马头,看向顾盼生:

“学会了吗?”

顾盼生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若是被武林人看见,定要瞠目结舌,感叹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当下谁学武不是从基本功开始?腿腰肩桩,从马步开始慢慢来,林沉玉倒好,上来就教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偏生她徒弟还学的认真,仿佛把劫人当成了什么好本领。

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车厢里面也有躁动,宋念慈听见外面震动有些不安,他拨开车帘子,还没看个清楚就被人蒙住了眼睛口鼻,呜呜呜的直叫唤。

“喏!学会了拿他试试手!敲昏之前,先问问他知不知道内情!”

林沉玉一把把蒙住头的宋念慈,丢到顾盼生脚下,然后一把窜上马车中。

“我去搜搜马车里面他的行李,看看有什么线索。”

她掀开一角爬进去,翻到了包裹就急急忙忙的打开。本以为会有什么线索,结果打开后里面都是些吃的糕点,她颇有些郁闷。

她掰了一块白糕,正要扔进嘴里,就被角落里一个幽幽声音吓了一跳。

“吃我这块。”

林沉玉吓的手中糕点都落到了地上,她单手迅速按向腰间宝剑,又定睛看向车厢角落里。

倒是那人先掀开了车窗的帷裳,漏进月光来,他缓慢的摘了头巾,雪白的发丝逶迤落下,及腰的白发柔顺如绸缎,上下一白,犹如雪凝瀑布冰封河川。

那人正过脸来,车厢有些小,他只得微微低眉,睫毛翩跹下,他的眉眼如琉璃般纤弱朦胧。

他伸出手来,玉雪般白皙的手掌心里有一块才剥开的糕点,做成白花花胖乎乎的一朵肥梅花,中间一点红蕊,玉雪可爱。

“把那个丢了,吃这个。”

他强调。

林沉玉没有理会他,只是表情古怪,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对方名字来。

“病秧子?”

“蒙侯爷夸奖,为了应景,我是不是要咳嗽两声比较好?”澹台无华露出浅淡微笑来。

“不了不了,你咳出毛病来你叔叔还要找我算账呢。”林沉玉假笑。

“把他那糕点丢了吧,吃这个。”他又一次强调。

“好好好,话说你怎么跟那个酸秀才在一起?你这么个冰清玉洁的人物,不会沦落到和那种人为伍吧。”

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看着文弱无害,实则执拗的要命,她今天若是不把这个糕点吃了,只怕他能跟她一路,直到她吃下。

林沉玉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糕点咬下,一股奶香充盈了整个口腔,依旧是童年的味道。

“当心噎了,我煮有汤,你喝些。”澹台无华拿出一个水囊来,林沉玉正好渴了,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喝饱了打个嗝,神色清明了起来。

她一把爬进车厢里面,目光如炬:

“你老实说,你和宋念慈什么关系?怎么在一个车上?他到底什么来头?”

“他一个蠢人,也值得你计量?”

澹台无华神情淡然,语气却能微微听出不悦。

“我疑心他和慕南陵有勾结,慕南陵一死,他就火速离开金陵,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知道一些内幕。”

澹台无华摊开手来:

“我和他一面之缘,并不是熟识,倒是他的恩师与我有几分交情。他恩师在梁州开学馆,他打算去投奔梁州,正巧我也打算去梁州了却一桩心事,于是便一道去了。”

“道虽同,我与他却是两路人,你莫要把我与那等凡夫俗子等同一类。”

“行行行,你冰清玉洁,别人都是污浊秽物。”

林沉玉并不理会他,只搜罗了车厢内的行囊,终于从宋念慈行囊的暗层里面发现了书信,她当真澹台无华的面打开,发现他并无异色,这才相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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