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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绕是崔舒若的心态沉稳,乍然在这样的逼视下,也难免生出压力。

气氛渐渐凝重,沉沉如乌云压顶。

“我手中未有凭证,但将军若是不信,可仔细思量,为何胡人侵占随州,却不以大军压境?随州城守军虽弱,可他们难不成不知随州毗邻幽州,一旦侵随,幽州军便会驰援么?

既如此,不轻不重的攻打随州,却不得任何好处,究竟为何?

是为掩人耳目!”

崔舒若说着,音量逐渐加大,她不惧怕魏成淮目光中的沉沉杀气,甚至直接同他对视,一字一句,直至最后,振聋发聩!

“胡人几处部族素来厮杀不合,可最近依然如是么?敢问将军,其间异动,便毫无察觉?”崔舒若反客为主,从被制衡,变成质问的那一个。

她本该是女子清丽婉转黄莺般柔美动听的嗓音,却比寻常男子更有气势,正义凛然。

“是为利!他们在合谋,合谋瓜分汉人江山!

待到胡人铁蹄践踏洛阳,衣冠士庶尽数沦做两脚羊,汉人风骨被踩于脚下,渭水以南成了胡人江山。到时将军可还要问有何凭证?”

崔舒若大声质问,神情也从柔弱转向凛冽。

而魏成淮则是一愣。

还没等魏成淮回答,崔舒若便听见脑海里传来熟悉的机械音。

【叮,功德值+500】

【亲亲超棒的,继续加油哦,统相信亲亲o/】

很好!

她知道魏成淮已然信了。

不枉她先声夺人,看来有效。

可以多活一个多月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功德值够她用几次乌鸦嘴。

通过系统,崔舒若知道魏成淮已经被说服了,但他展现出来的模样还是半信半疑,并没有直接表明态度。

他目光如炬,显然是在下决定。

将领在阵前最惧优柔寡断,凡为良将,无不杀伐果断。

最终,他一咬牙,看着崔舒若做出了决断,“你跟我走,去幽州把实情禀明父王。”

崔舒若却不是很满意,她道:“我身体不好,即便能忍受奔波,可终究是个累赘,要是因我而误了良机,虽万死而难赎。”

魏成淮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你自放宽心,我会遣传令官快马送信给父王。你我前去,误不了时机。

但你若是撒谎……”

他话没说尽,可眼中锋芒毕露,任谁都懂得其中深意。如若是故意撒谎,就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自然不会有好结果。

不管崔舒若说的是真是假,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是真的,而且要态度坚决,义正言辞。

更何况她说的本就是实情。

所以崔舒若不会在此时落了下风,而是道:“我醒来以后,思绪混沌,可唯独此事牢牢记在脑海中。若真为我臆测的,查明是假,将军将我流放也好杀了也罢,可若是真的呢?

能以我一人生死荣辱,搏汉家江山永固,换数十万百姓安康,值!”她的头高高昂起!

尽管不清楚崔舒若的来历,可她一介瘦弱女子,能说出这般慷慨激昂,大有见地的话,足叫魏成淮对她的印象一再改观。

即便皆为假话,可她能说出口,就有了寻常人没有的心胸见识。

闻言,在知晓此消息后,态度转而严苛的魏成淮目露赞赏钦佩,他巍峨矫健的身姿竟一低头,稳稳朝她一拜。

并不因她是女子而轻视,也因情势而不能轻信,他便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抬头后又道:“若女郎所言皆是真话,他日我任打任罚。只是如今,先冒犯了,若非必要还请女郎莫要离开此处,府内则有家仆婢女相伴。”

崔舒若深谙言行之道,该义正言辞时绝不能犹疑,可该服软时也没必要倔强。

她敛眉颔首,和方才判若两人,“自然。”

魏成淮看了眼一旁本是用做摆设的凭几,因着下人的细致,上面也摆了笔墨,只是不大名贵,恐怕是匆匆找来的。

魏成淮视线避开崔舒若,拱手道:“失礼了。”

然后就走向凭几,自行磨墨写信。

屋内门窗大开,他方才立于门槛前,即便独处也是光明磊落,可叫过往下人瞧见。但凭几摆在屏风内侧,更加私密,两人同处其中,于礼教而言多少不符。

所以他后面又向崔舒若致歉失礼。

神采飞扬,意气洒脱,却言行有矩,不仗势狂悖放荡。崔舒若看着挥洒笔墨的魏成淮,对他的为人渐渐心中有数。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崔舒若看见自己脑海里少的可怜的寿命,慢条斯理的想,他还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和他待在一块,获得功德值会更方便些。

想归想,并不妨碍崔舒若顺带在脑海里兑换寿命。

“统统,我有503点功德值,帮我用200点功德值兑换二十天寿命。”

【亲亲,您确定只先兑换二十天寿命吗?】

“嗯。”崔舒若在脑海里淡声应道。

对着此时此刻的冷淡宿主,纵使统子有一颗万紫千红总在骚动的心也无可奈何,它只好换个路线。

【呜呜呜,亲亲你好冷漠,统统的心受伤了╥﹏╥】

【不过,统统是主系统里最优秀的统,统统会振作,成为亲亲最喜欢的伙伴哒!】

【已经兑换成功了哟~】

崔舒若没有理会系统的撒娇卖萌,她反倒是问起功德值的兑换与使用乌鸦嘴时的耗费情况。

而魏成淮写好信之后,就交由传令兵加急送往幽州。

他解了随州之围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幽州,而是到了曲南这儿。

曲南名义上是定北王府管辖的范围,只是曲南太守和幽州之间的关系微妙,所以是有名无实。

这次随州被围实在太过蹊跷,曲南恰巧离随州最近,很难不令定北王怀疑曲南太守暗中勾结胡人。

故而令魏成淮解了随州之围后,顺势停留曲南,借口休整,实际上探一探曲南太守是否异动。

毕竟李太守一脉在曲南盘旋已久,势力盘根错节,很难有机会插手,难得有这么光明正大的时机。就算李太守没有勾结胡人,那么煞煞他的锐气,震慑一二也是好的,总得叫他晓得幽州和曲南谁主谁次。

所以崔舒若现在待的是定北王府在曲南的别院而已,素日里只有一众仆人看管打理,也正是因为这样,胡管事才如此嚣张跋扈。主子不在,他不就成了二主子么。

前者是魏成淮模棱两可提到,崔舒若转而推测出来,后者则是从婢女雁容那打听出来的。

眼看魏成淮已经开始催促手下的人收拾东西,崔舒若没忍住道:“我们要如此仓促的离开曲南吗?”

魏成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谁说此时离去的?”

崔舒若指着外头被急急收拾行囊的仆从,以此回答。

魏成淮迎着光站在门前,磊落挺拔,眼神疑惑,“你误会了,回幽州前我需先拜访曲南李太守,听闻他重病在身,无法出府。

至于行囊……”

魏成淮笑了一声,他冲崔舒若一眨眼睛,很有些少年郎不着调的顽劣意思。

崔舒若却意识到其中深意,收拾行囊假作动身是虚晃一枪,好让人家以为他这个世子甚为好骗,比不得人家老谋深算,已经对李太守重病一事信以为真了。

崔舒若愈发觉得有些琢磨不透魏成淮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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