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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是,盘成一团的一条蛇。

顾冉吓得退后两步。

冬眠的蛇。

顾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后怕。

就是修士,在外头碰见什么小只的妖兽灵兽时,第一反应也是防备,因为不明敌我,是善是恶。

如今她俨然是个普通人了,对于蛇这种生物,当然要避而远之。

应该是方才她拿笤帚在树桩身上敲雪的时候,惊动了它,因此有所动作?

幸好是冬季,蛇反应迟钝了,不然她凑上前那一会儿,蛇早就该蹿起来咬她一口了。

顾冉庆幸着,才想离开,后知后觉地想到:蛇,也是肉!

那蛇盘成一团膘肥的身子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马上口齿生津。

蛇肉,大补!

刚才就瞥了一眼,那条蛇灰溜溜的,不像是有毒的,可以吃?

再,再瞥一眼。

顾冉左右前后看了看,发现没人理睬自己,前头麦大婶母女离得自己更远了,于是又走前一步,悄摸摸朝方才自己扒拉出来的树洞里又看了一眼。

估计被冷风灌进去,那蛇盘得更紧了,蛇头就盘在中间,似乎毫无知觉,七寸就暴露在她眼前。

听说,蛇冬眠的时候,是毫无防御力,连区区老鼠都可以逮着蛇蛇吃干抹净。

顾冉眼里闪着一丝光芒,叫做惊喜。

这蛇头是圆锥状,前端细而后端粗,不是毒蛇的三角状,能吃。

再度看了看周遭,很好,依然没人瞧过来。

她在工作间里头找了找,找出了一把切割兽皮的小刀,拿出来,毫不犹豫地戳穿蛇的七寸之处,而后迅速抓起来,丢进了工作间。

整个过程勘称快准狠,电光火石间就完成了杀蛇藏蛇的动作。

在所有人察觉到之前,顾冉已经抓着笤帚快步跟上麦大婶母女,积极地扫雪去了。

原本偷懒的手挥舞得飞快,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雀跃:今晚,她有蛇肉吃了!

因为有了这个意外收获,顾冉总算熬过了今日份扫雪的差使,回到驿站里上交笤帚回监牢之前,差役让他们先去伙房领用一碗姜汤。

眼见着天寒地冻,解官跟官差也不能眼看着有人受冻出事的,不仅派发了驿站标配的席子棉衣,每日劳作完后,都让伙房给囚犯煎一锅驱寒的姜汤。

姜味不浓,胜在暖和。

顾冉领完姜汤出来先喝了一口,感受暖暖的姜汤从喉咙下肚,在胃部散发姜的功效热起来时,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而跟她干同样差使的囚犯们均在大口大口喝着姜汤,脸色满意极了。

顾冉见到麦大婶跟麦香跟另外两个囚犯站到一块,一边喝一边笑着说着什么,看模样,估计就是麦香她爹跟阿兄了。

麦家大伯一副农家汉子的打扮,身体敦实,一看就是做惯了农活的,力气应该颇大,至于那麦冬,跟麦家大伯差不多高的样子,只是身段要薄个一半,除了眼睛小了一些,也算得上是个五官周正的儿郎。

她又下意识地就去看那位铁窗同友裴六娘,发现她独自一人站到一个离人群稍微远的角落,默默捧着姜汤喝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投过来的视线,那裴六娘也冲她望了过来。

这一眼,倒是让顾冉惊艳。

在监牢里这裴六娘似乎总是避着他们,所以顾冉对她也就只有大概的印象,知道她长得不错,却没料到,长得这么不错。

因为年岁尚幼,脸容透着稚气,却有着如玉雕琢般精致的五官,大概是因为天凉冷的,肤色分外苍白,鼻子尖儿带着淡淡的绯红。

但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这张脸出色,而是一双过于清亮的眸子,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凛寒。

对上她视线的那一瞬,顾冉便快速挪开了眼睛,心里头不知为何忽然便怦地跳了一声。

哟,那裴六娘可真好看。

等听到有人喊“裴六娘!”的时候,顾冉再抬头去看,见到又是那位冯副官,不知道在跟她说些什么,而裴六娘似为难地抿了抿嘴,无助地弯着脖颈垂下头去。

看这情形,顾冉忽而猜到了一些什么。

像裴六娘这般美貌的女囚,被流放千里,途中最容易生出什么事端,据说一些德性不好的差役,不怕流放路途遥远辛苦主动做解押小吏,就为了有机会在路途上对女囚犯们使坏。

看那冯副官秃鹫一般虎视眈眈,怕是已经盯上了这位裴家六娘子。

顾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还让走过来的麦香吓了一跳,“顾姐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有点。”顾冉想起了今日扫雪时,冯副官刁难裴六娘时,麦香便下意识地跟麦大婶求助。

想来麦大婶她们是明白冯副官是什么德性的。

也是,麦大婶母女本身就是郑州人,从郑州流放动身,这一路接触得多了,多多少少都能了解到解押官的为人。

看麦香这般害怕,而麦大婶又如此忌惮,怕这冯副官人品有限,不是个好东西。

“香香,那冯爷怎么老黏着那个裴六娘?他一路都这副德行?”

顾冉看麦大婶还在跟自家夫君说着什么,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这头,故意这么问麦香。

果然,听顾冉提到冯副官的名字,麦香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再看了一眼站在裴六娘身边的冯副官,下意识地躲到了顾冉身后。

“香香?”

“顾姐姐,你快别说了。”麦香压下喉咙小小声地哀求,“你不知道那冯爷多可怕,可别说这些话,不然会出事的。”

“会出什么事?”

麦香支支吾吾不敢说,“总之,以后顾姐姐你,避开冯爷就是了。”

“为什么要避开他呢?”顾冉装作不解,“冯爷不是我们的副解官吗?我有事,还不能找他?”

“不能找他。”麦香急了,碍于一起取暖的交情,透露了一点内情,“阿娘说,这冯爷,不是什么好东西,方姨就是被他害死的。”

顾冉心里头一沉。

她猜到这冯副官不干好事,却没猜到竟然还闹出过人命。

“方姨?”

“就是,要跟我们一去到闽地去的,她……”麦香害怕地下意识地攥住了顾冉的胳膊,“她,原本还跟咱们一起好好赶路的,后来,后来爬过一座大山的时候,她就自己跳崖摔死了,阿娘说,都是冯爷逼的,冯爷是坏人。”

后来,年节后跟着这群人启程南下的时候,顾冉才无意中知晓,这方姨原来是郑州辖下某县的一个小商铺的姑娘,嫁与了同县的一个秀才做娘子。

秀才家里头一贫如洗,但才学不错,故而才被方姨的父亲相中,不仅将自家女儿嫁过去为其操持家计,还倾囊相助,就盼着有朝一日秀才高中,带携着自家女儿过上好日子,也让方家有个靠山。

然而方姨嫁过去后,却因是商户之身被秀才家里头瞧不起,被婆婆姑子屡屡折磨,最终方姨忍无可忍,反抗时杀死了婆婆,就此入狱,判处流刑。

所以,方姨是麦大婶口中,他们这群流放犯里,死的最后一个。

被冯副官逼死的?

怎么逼死的?

顾冉抬头,又朝裴六娘那头望了过去,狠狠地咬了咬唇。

她大概,也猜得出。

等喝完姜汤,回到女监牢的时候,看守将门锁上的时候,顾冉发现裴六娘没有跟着她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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