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苏贺临走时，瞟了一眼高蒙那桌，高蒙抽着烟发微信，对面的男人心不在焉的拿着手机瞎点，偶尔看一眼高蒙，表情似是不悦，很有点同床异梦的感觉，但相同的是那股事后的倦怠，尤其是高蒙，他在床上干完体力活儿之后什么样，苏贺最清楚了，他自称干这种事很耗费体力，所以结束后必须吃一顿，有好馆子就去吃好馆子，没有好馆子就来吃巧丽。
想到这，苏贺迈动的双腿顿了一下，这么说……高蒙跟这个人认识很久了？
苏贺记得很清楚，几天前他随着高蒙吃遍了h市的好馆子，最后没有新馆子了，二人就老老实实来巧丽，难道这个人，完全复制了自己和高蒙的路线？
不……换句话说，是自己复制了他跟高蒙的路线？
苏贺恍然大悟，看他们俩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气氛，不可能刚认识，一定是认识很久了！
苏贺深呼吸，加快了步伐，他忽然想起了很多，比如麻姐一再跟他说的，高蒙这人很讲义气，说到做到不白嫖。
对啊，自己跟高蒙见面前，麻姐就将他的为人总结给自己了，自己怎么这么迟钝？现在才理解这句话……
还有在巧丽，麻姐给高蒙打的那通电话，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麻姐经常往高蒙这里送人……事后高蒙既没解释，也没否认，是自己的注意力被吸引开，把这茬给忘了。
而在拍摄期间，高蒙就跟个合格的男友没区别，不时的探班，一起吃夜宵，逛夜市，还花心思帮他联络导演，自己真的就把麻姐和麻姐的电话完全抛脑后了。
苏贺回到自己的住处，强迫自己将脑中的一团乱麻梳理清晰。
梳理到最后，他看见了一个甘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自己，和将表面功夫做到极致的高蒙，一个没头脑愿意受骗，一个顺坡下驴不解释也不掩饰。
这么一想，苏贺觉得自己更加没法问出口了，甚至还有些愚蠢。
苏贺一头栽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那些快乐，充满希望的感觉不是假的，对未来的期望也不是假的，唯一错的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自己，亲自吹起了一个个泡泡，将高蒙高高的托起来，现在泡泡破了，高蒙降落回原地。
道理都捋清了，可是……扪心自问，他还是难过。
苏贺花了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才接受事实，在凌晨时分买了天亮后的飞机票。
高蒙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跟他在巧丽的偶遇，跟前两天一样，没给他发微信，想也知道，此时他应该就在自己的酒店房间中，搂着那个青年睡觉……
苏贺强忍着猜测那个青年身份的冲动，吃了两片褪黑素入睡。
然后很不意外的，因为忘记定闹表而错过了起飞时间。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苏贺气的想扇自己一耳光时，麻姐的电话来了。
“苏苏，我听黄导说，你这部戏表现特别好，加了不少戏，而且还跟你预定了下部戏的拍摄！”
苏贺经历过巧丽的那通电话后，再听麻姐的声音只觉得虚伪。
“是宋导，他只是口头上答应，并没有真的签合同，”苏贺平淡的回答，虽然他很想挂电话，但麻姐是他的上司，打工人该有的卑微他也有……
“可以了，我帮你盯着！他敢不答应？”说完，麻姐有些坏笑着加了句；“更何况还有蒙哥呢，我们俩替你盯着他！”
说到高蒙，麻姐也不遮掩了，直接道；“听说你前段时间都跟蒙哥在一起，怎么样？拿下他了？他手上资源要是都给你，不红也要赚死！争取全拿过来！”
“嗯……”苏贺眼皮直跳；“我打算先回b市，拍了半个多月很累。”
“好好，先休息，你跟蒙哥一起回来吗？据我所知他有部时装戏要在b市开拍，有空咱三个吃顿饭。”
这部戏的主角，不会是跟他在巧丽吃饭的那个吧。
“我不知道，”苏贺回答。
麻姐听出了苏贺的不对劲儿，但她不打算问，她只是打电话问问苏贺下面的情况，好给他安排工作，至于他高兴还是难受，这跟她没关系。
“对了，这个月底有个活动，我看你没有排戏，你一定要来参加，来一天就行。”
“我……”苏贺并不想去，但是想起高蒙，他舌尖一顿，改了话头；“什么样的活动。”
“还不清楚。”
“跟上次一样？”
“还不清楚。”
麻姐从不会让人落口实，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肯定回答。
“上次聚会……我没有得到任何机会吗？”苏贺忍不住回答，他被玩的那么惨，怎么就……
麻姐语重心长道；“苏苏，姐跟你说过，有好事肯定，你要说情侣，我们好像更像亲人。”
苏贺被这句话说愣了，情侣就是情侣，亲人就是亲人，怎么会把这两种关系混淆呢？谁跟亲人发生关系？？
“可他查岗，这么看的话，你把他当亲人，他把你当情侣。”
高蒙一点头；“他原生家庭不好，比较敏感，患得患失，或许他觉得这样做我永远不会离开他。”
“如果他是女人，你们是不是早就结婚了……”苏贺小声问。
出乎意料，高蒙很果断的一摇头；“我不会结婚，如果我喜欢循规蹈矩的生活，就不会选择这个行业。”
“所以……他想稳定，但你向往自由，他把你当情人看，你把他当亲人看，你们……完全是相反的两个面，却一直纠缠了十几年，甚至可能二十年，一直没断？”苏贺总结。
高蒙无奈的一笑，拿起一支烤熟的羊肉串；“有一点错了，我没有纠缠，分不分手是他单方面说的算。”
“因为你不主动提也不主动亲近？他又比较敏感，所以每天患得患失，提出分手你答应，提出复合你也答应，所以你们维持了这么久？”苏贺通过高蒙的说辞，大致还原出二人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模式；“你这是顿刀子割肉，为什么这么做？”
说完，苏贺又补了一句；“那……我们是什么？”
高蒙眼看着远处，慢慢咀嚼羊肉，并没有立刻回答，苏贺双眼注视着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他能推翻自己刚才的推断。
“他初中的时候父母进去了，他由奶奶管着，但是老太太年纪太大管不了他，他就跟没人要的孩子一样，我父母看他可怜，就每天管他一顿饭，一直到中考结束，他本来能上高中的，但因为想早点出来赚钱，去了包分配工作的技校，后来他跟我说，初中那段时间，他一天的营养就在我们家管的那顿饭里，再后来他刚毕业，奶奶就去世了，他彻底没了亲人，也没人管，成了街头混混，我妈心软，看见他这样就让我劝他回学校，我就每天上课学习，下课在各个场所流连找他对他说教，一直到我考上b市大学离开家，他忽然发现我要走了，应该是早就把我当成亲人，不想失去我，所以……”说到这，高蒙叹口气，说不出是遗憾还是难过；“整个暑假我们俩都缠在一起，开学后他陪我去了b市，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我上课，他闲着，我下课，他做饭，他断掉了一切社交，全心全意的等我，这样维持了三年。”
“为什么是三年？”苏贺听得入神，高蒙特别会引导别人跟他走。
“因为我实习去片场了，他也跟着去了，还当起了群演，也签的芸悦，不过后来我发现芸悦的合同有问题，我们俩就离职了，我跟朋友合伙拍剧，他开始时也帮忙，后来……”
“他不喜欢这行？”苏贺猜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