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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变故环生

 

亏,与军行而身不正,其令不从”

“慎言。”端坐在长案之首的太律撩了下眼皮,出言呵止,不怒自威。

“茹娜所言绝非空穴来风。我知事态紧急,此事三言两语道不清楚,若罕父信任,我等亦可率军击敌!待部中安定,自会据证明辨!”六图兰希茹娜眉色凝重,再次抱拳示意,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吾已命尔泰烈奉十箭军队进发,以截敌船,大军随情其后而行。军情虽急,但若确如阿娜所言,军中流言四起绝不利行兵,有何疑虑不妨坦言相商。”乌敕斛于长案首席协右居坐,出言道。

“斯亘如此坦然,当真是衣冠枭獍,行若兽彘!”希茹娜的语气带了些愤慨,似乎在对骨冕残害同胞表现如此平静而十分不平,然再观首座太律神情颇有不悦,她敛了些神色,复开口:“维衍与那北梁人的情谊是斯亘所报,此举焉知不存已欲?阿莱的窥星占祭当是族中最灵验的,星汇齐聚,谶纬革变,维衍的命格便是权贵滔天,直指中位。污他与男子有染,损其品誉,此为一步,将阿莱指配与他,令阿莱再不得继巫祭之位,行窥星之术,此为二步,将维衍的臂膀挚友推置事外,断其助益,此为三步,步步为营,只为巩固其私利!与亲,不仁,与民,不义,枉为冕王。”

“我知这些并不足指摘骨冕。使罕父愿明察,便是可知,斯亘身边的十二卫可全乎?维衍是否早已被圈禁,他身上负了阿莱的黑蛇诡术,那咒源就在骨冕身上,此下战事告急,若是要为其安一个为情所困的由头,等人自戕营中,怕也是无人可知。如此城府算计,只为图谋同胞性命,不可谓不毒辣阴险。”

像是为印证希茹娜的话,很快便有人急急赶来,营帐要事议地,守卫森严,常人不得擅闯。

来人便是鲜奉夫人,她才从乌维衍的属地赶来这边。见到尚不待亲近许的亲子面如纸色倒在血泊中,她的不可谓不揪拧、痛心。

前脚遇了刺杀,后脚另一个孩子来禀报说阿衍与他的北梁友人情谊非同常人,商量将他与阿莱赐婚以逼走那北梁人,接连战事兀起,这厢人在属地又无端险些没命。

无论如何她也是要闯一闯这营帐的。不过守卫见她面色不霁、脚步仓皇,也并不拦她。

十二卫应召而立,确乎只余得六人。

乌敕斛身上的甲胄是太律亲手卸下的,衣襟之下魁伟疏朗的肌理,肩头赫然趴着一条黑蛇的印迹。

“茹娜,你还是这般心急。巴彦五承耶截杀手信被禁足,塔木四承耶勾结叛党以图谋逆,一切从寻回阿衍开始,你就在步步为棋,莱沁恩,吾从未胁迫与她,但吾现在知道,她是你的人。阿衍是吾亲手足,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吾没有理由加害他。只有你,需要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率军出战,想借这个关头博得民心,你又何尝不机关算尽?”

“斯亘才应慎言!我所言皆依凭证,我知你计策被破想要为难发作与我,可茹娜行得端坐得正,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自不会认。”希茹娜重新望向太律,似是等罕父重新审夺此事。

“阿斛。”太律扶长案站了起来,高头的身形给人无形的威压与严肃,他在等一个解释。

乌敕斛稳坐的身形立了起来,方才站到中庭,扶倚贴额深深的往下拜,旋即半跪了下去。他没有说一句话。

端坐首位的太律纹丝不动,只眼神逐乌敕斛的动作良久,神情有些难以掩饰的失望。

从他未察觉莱沁恩给他下咒源印迹起,他就无从辩驳了。希茹娜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谨慎,从不留下任何可以指向她的证据,现在想来,也许她在更早的时候就筹谋着这些,甚至可能阿衍与顾千珏的事她也更早就知道,于是引他去掘,她早就预料他一定会出手干涉,不论如何都会留这把柄。这般想,那场刺杀恐怕也是她一手策划。

来犯军队是伏萤夫人属国的亲兄长,手握重权的边将,阿西达。不论有没有塔木勾结他的密信,太律也不会派他迎战,但这些却能够让塔木再无翻身的机会。五承耶易怒,那就将阿衍要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引他派人截杀,再搜寻破绽捅给太律,令其禁足。四承耶阴郁,那就将伏萤夫人曾经种种失意与如今族位失势一并挖给他看,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想抓住些什么,所以勾结自己的亲舅舅想要做些什么,谋逆的帽子几乎扣得并不费劲。她的每一步都经过漫长的等待,因果的伏笔,令人无处可逃,人心、人性、关系、情感被她也一并算计了进去。

体魄还是谋略,她的确从来不输男子,当是有想要一争的野心。

用她难能争得的机会去向纳挞的部民证明了她的实力,她有强悍的力量,有守护部落的决心,亦有绝不落任何一位承耶的首领风范。

这一战如亦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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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珏拖着伤躯踏入乌维衍的属地,那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于是他辗转去了那片陇野的山麓下,莱沁恩早已不在,但这里亦没有他寻的人,他去了主营那尊毡帐,最后所能想到的地方。

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奔波跋涉,风雪洗礼,殊死相搏,他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倦色。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个日夜,却仿佛煎熬了漫长的等待。

再见到这人时,那种无限延伸的怅惘似乎终于得到一个完整的弥补,灵魂深处被放逐的空落缓解,鲜活的心跳,重新搏动着,为四肢注入温热的血液。

他的阿衍乖觉地躺在床上,模样像是睡着了,十分安详。他久久伫立在原地,远远地、深深地凝望。

好半晌,他才走近了,于是得以瞧见男人毫无血色的唇,衾被下被猩红沁染的布条。他伸出僵直的手指,轻轻地拢住男人的发,动作间柔和温良,只有指节的颤抖似乎微微透露出其中心碎。

他的额抵在男人铺散在床上的黑发,透澧水色,一点一滴从眶中渗出,汇聚、震颤,结出一珠琥珀,终是没有落下。他竟是有些想哭。

“阿衍,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北梁。”

虚弱的男人在这轻微的动作中缓缓睁开了眼,耳边响起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熟悉嗓音。他有一瞬的恍惚,随后重重阖上眼,似乎不愿见到来人。苍白干结的嘴唇微张,声线抖着,沙哑却坚定的语气:“你走。”

“我们一起走。”顾千珏伸手想要抱男人,又顾及他的伤口,最后只是虚虚想要环住人的姿势。

“你走。”男人摇摇头,精神恹恹,似乎是虚弱疲乏极,气息微弱几许,却强撑着力气推搡身前的人。

“我不走,如果你不跟我一起,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莱沁恩,等骨冕、六图兰也好,随便这里的什么人,把我抓起来都行。为什么要我离开?阿衍,你在瞒我什么?如果你担心我的安危,如果你还真的在意我,哪怕一点点,可不可以共情一下我的感受,你在我的心里难道就不重要吗?我就没有心不会痛吗,我也一直在担心你。拜托不要再推开我,我一直、一直都很难受,这一路我都在煎熬纠结,我发现我不能接受没有你,我根本放不开手。你要是真的幸福,我愿意忍受,但是我才离开你片刻,你就会把自己搞得到处是伤,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跟我走好吗?之后的事情我们再慢慢谈。跟我走”话到最后几乎染上哀求的音腔。

男人没有答,看起来像是没有听到这番剖心剜腑的话。阖上的眼皮都不曾颤抖分毫,更像安详睡去。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你走吧。”

“好。”顾千珏撑起身子,答得艰涩,他的嘴唇抖动嗫喏,再说不出什么劝的话。

抬脚转身的刹那,床榻上佯作漠不在意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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