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卓霈宁又一次败在美人关上。
“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卓霈宁额头抵着叶时璋的胸膛,小声嘀咕,“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过你。”
叶时璋瞬间转阴转晴,实在非常好哄,或者说他其实对卓霈宁的答案心知肚明,却偏要装出低姿态套出卓霈宁的真心话。
他们都对这样的情趣游戏乐此不疲。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卓诗筠还在跟凌燕聊天,看到他俩落座,了然一笑。
善后
齐文泊因绑架卓霈宁这一鲁莽行为受到应有惩罚,但远远不止于此。这些年他与霍连山共同经手无数项目,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其游走灰色地带乃至经济犯罪的证据,连带当年谋害齐家长子一家的证据也一一浮出水面。
为了将齐文泊彻底扳倒,这些年秦玖越改名换姓、苦苦蛰伏,不断促使自己变得强大、更强大,直至终于等来真相大白、坏人伏罪的这一天。
齐文泊本就强弩之末,这场绑架闹剧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即如雪花般涌出的犯罪证据更将他死死按在牢狱里,是真正的大势已去。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如浮云的名利,反而一心求死,被收监等待开庭这段时间几次试图自杀但都被及时制止。
他的律师以他身心出现严重问题为由申请就医,目前他正住院接受治疗。
住院期间,秦玖越提出申请,以亲属之名到医院探望齐文泊。如今他已恢复本来的名字和身份,按照法律规定,的确有资格探视齐文泊。
在狱警的监视下,两人自上次在温泉度假村对弈后再度见面,身份、处境乃至力量对比却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齐文泊瘦削得只剩一副人皮裹着的骨架,脸色透出一种死人般的苍白,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里,全无昔日上位者的慑人气场。直至秦玖越在他面前拉开椅子坐下来,喊一声叔叔,他才如提线木偶缓缓掀起眼皮,目光冷漠地瞥了一眼。
对于齐文泊的蔑视,秦玖越并不怎么在意,他弯了弯嘴角:“知道叔叔最近过得不好,所以特意来看看叔叔过得怎么个不好。叔叔应该还记得我吧,齐可辛,你大哥唯一的孩子,你大哥大嫂横尸家中后却不知所踪的孩子。”
齐文泊眼神如钉子紧紧铆住他,绕着重重纱布的手在桌面攥成了拳头,内里似乎有什么汹涌的情绪正在迅速酝酿,却始终不发一语。
“我一直觉得人生如棋,难以预测,”秦玖越与他直直对视,淡定接下他眼神里带着的风霜刀剑,又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记得上次度假村下棋的时候,你说下棋赢过你的人不多,而且到最后都输了。但是一盘棋没到最后都不知道输赢,就好像人的一生这么长,没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谁会赢一样。半年前应有尽有的你,会想到自己也会有一无所有的今天么?”
“是你输了,齐文泊。”
他敛起清浅笑意,一字一顿,仿佛在给齐文泊的人生盖棺定论。
说出这句,他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又冲他颔首,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转身扬长而去。
齐文泊本来如平静湖面,就在秦玖越离开之际骤然翻起惊涛骇浪,猛地从椅子里站起身试图去抓秦玖越,可惜腿脚不便一下便失去平衡。狱警及时上前按住他,他一个劲儿疯狂挣扎,歇斯底里捶打桌面,冲门口怒道:“我当年就杀了你斩草除根!你个贱人!”
门重重合上,将他那无用无能的狂吼隔断开来。
走出医院,秦玖越抬头望天,春意浓烈,艳阳高照,天往死里蓝。
如此晴朗好天气,他却觉得内心空荡荡一片,被生生刨下一块似的。
过去二十年他都在为同一件事奔波,仇恨不讲道理地布满他的生活、塑造他的性格、决定他的方向。某种意义上,仇恨在无数个日夜里早已深刻地嵌入他的骨血肉,成为他这个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今大事了结,他整个人一下子被完全掏空,没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感或是放下往事的释然,反倒感到莫名迷茫,迷茫于未来何去何从。
他几乎没有想象过大仇得报后,自己将何去何从的问题。
在这种不知去向的时刻,他驱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绕圈,最后到一家老字号点心店捎上一盒荷花酥,去往墓园找故人叙旧。
叶时钰一直很喜欢这家店纯手工做的荷花酥,喜欢到怎么吃都不厌的程度。每次到齐家找他玩,总会带上一盒,一边就着白茶品尝,一边耐心教他下棋。
秦玖越不怎么喜欢吃甜的,这是他至今唯一偶尔还会主动找来吃吃的甜食。
工作日午后,墓园人烟罕见。秦玖越抛下平时端着绷着的精英范,卷起白衬衫袖子,一屁股往墓前空地一坐,就吃起荷花酥来。
叶时钰生前很喜欢树,喜欢树的沉静和包容。他去世后,叶家伉俪就在他墓周围种上树,经历多年已然葱葱郁郁的样子,正张开繁茂的枝叶为秦玖越遮挡过分耀眼的阳光。
“来这里其实也没什么,”秦玖越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上叶时钰微笑着的照片,跟着也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想告诉你那家店的荷花酥依然很好吃,老爸将手艺传给唯一的女儿,尽得真传味道一模一样。想告诉你你的爱人和孩子都过得很好,那个姓白的老东西死了,你的爱人也如你所愿真正自由了。想告诉你我替爸妈报仇雪恨了,拿回齐家本来属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