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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她没有机会再拥抱爸爸,问他害不害怕。想问他,为什么不在出事前,多给她打些电话,能让她少些遗憾。

她是知道答案的,谁能不怕,强大如她的爸爸,也是会恐惧的。他不想让对方的关注落到她身上,就不能频繁多联系。

施加在她爸爸身上的恐怖,那股神龙不见首尾的力量。从那时起,就掐死了她的所有期待。

想起他,许嘉茗就无法原谅自己。在爸爸生前的最后时刻,她凭什么能拥有快乐?

“陈岩,放开我好不好?”

她的语气算得上温柔,陈岩放开了她,她嘴唇上的一道裂痕,正沁出血珠,他用拇指轻轻擦去,“痛不痛?”

许嘉茗看向他,“我跟你在一起,就会想到爸爸。想到爸爸,我就难受。人是要走出来的,我不想这么难受,所以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过段时间再谈这件事吧,几点的机票,要中转吗?我可以陪你飞到中转的城市。”

陈岩暂时不知她的具体行程,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骗他,他怕她为了躲他去住酒店。

见她不说话,陈岩直接从她的外套口袋里拿了手机,刚拿出就被她伸手抓住。她这显然是心虚,他掰开她的手,又怕弄疼她没敢用力,两人在争抢之间,啪嗒一声,手机砸到了地上。

许嘉茗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内心无比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你够了没有?你是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吗?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要离开,我要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需要你的同意。”

陈岩置若罔闻,从地上捡起她的手机,输入密码,翻找她的行程单。她的确改了行程,今晚飞到东京,在那儿等到明天上午,再飞往温哥华。

陈岩看完将手机塞到她口袋中,“我送你到东京,陪你等到明天上飞机。”

“不用,我很厌恶你这样强迫我。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你。”

她今天要走是定局,这个问题他们也无法今天解决好,他也不知道走了的她还会不会给他机会。但她现在已经够不开心了,陈岩不想让她更难受,还是妥协了。

“那我就一个要求,让我送你去机场。”

他说完就转身去拿她的两个行李箱,许嘉茗头疼地不想再跟他吵,沉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换完鞋要离开他家时,许嘉茗往里看了眼,才反应过来并不能看到客厅的花。没什么可惜的,她已经看到过芍药的绽放了。

这也是许嘉茗第一次见识北京下班高峰的拥堵,但离登机尚早,不必担心赶不上。

车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讲话。他开开停停,旁边的她已闭上了眼,像是回到了她刚认识他时坐在后座的假寐。

他忽然喊了她一声,她睁开眼就看到天边的粉色晚霞,夜渐深,粉中嵌着几抹蓝。她盯着不舍得眨眼,直到所有的粉意消失,被深蓝的浓重替代。

兴许也是最后一次来这个城市了吧。她应该是要有恨、愤怒与不甘的。可是,她现在内心很平静,甚至试图记住此刻被陪伴的感受。

许嘉茗太过清楚她这个决定需要承担什么,是不会有见面,是戒掉所有依赖,是往前走时她也不知道能期待些什么,是害怕时也不会有人陪着她。

她知道,这些东西会让她很难受。可是,她只能用一种难受去压倒另一种难受。

道路总有终点,下车时,他帮她解了安全带,他的脸猝不及防的离她很近时,许嘉茗看到了他眼底的自己。她无暇考虑他的感受,只转开脸,开了车门。

陈岩将她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提出,很沉,她带了很多东西过去。不知她落地后,是会打车,还是提着两个箱子坐公交回家。

她背着书包站在旁边等着他,随时准备接过行李箱。

这是陈岩第一次送她走,以前都是她送他。航站楼前人来人往,他没有准备送她进去。

陈岩去美国读高中时,一个人去的。在安检时看着送别的父母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他只抬头看了眼,就戴上了挂在脖颈上的耳机继续低头打游戏。内心吐槽着,你们的孩子很快就会体会到脱离你们的爽感了,自由就要切掉很多牵绊。

年少时想要很多自由,现在他想要有牵绊。不想送她进安检,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拖她出来,将她带回家,彻底无视她所有的感受,他只想自私地在乎自己。

在她接过行李箱前,陈岩对她说,“在我这不算分手,我给你时间。”

许嘉茗认真地摇了头,“没有以后了。”

陈岩没有反驳,伸开双手抱住了她,将整个的她都拢在自己怀里,“你说过后悔遇到我,但我不会。”

有些话他说不出口,只拍了她的背,“好好照顾自己。”

陈岩说完就放开了她,向她笑了下。他有一些莫名的习惯,比如在机场送别时,不应该是垂头丧气的,“走吧,路上小心。”

许嘉茗接过行李,不知如何跟他告别,可这是她选择的,她说了好后,就推着行李箱转身进去了。

陈岩看着她进去,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背影时,他也上了车,开车往回走。上了高速,变道开进最左侧,最高限速也挺慢。

这回,她没有东西落在他车上了。

她不会知道,那天他在车里看到她牵着狗在笑,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是命运给过他的最幸运的礼物。

许嘉茗没有回头,直接去柜台值机办理托运。

她不知道他在不在看着她离开,还是会在等着她出来。是她做的选择,就算她也会后悔,她也要承担结果。

以前爸爸总跟她说,你自己决定,我帮你决定了。不然你要有一点不满意了,你还得来怪我。

爸爸说得对,他只帮她决定了送她出国。单这一件,就已经落了她的埋怨,只不过他听不到她的抱怨了。

分手是她选的,她无法去怨任何人。

飞机晚点了,深夜的航班上,婴儿的哭泣断断续续地一直在哭泣。降噪耳机也无济于事,许嘉茗没有不厌烦,婴儿肯定很难受,听到撕心裂肺的一阵时,她也跟着心揪。

婴儿不会说难受,哭泣是他们的主要表达方式。

忍耐,才是后天习得的。

到东京,已是半夜。许嘉茗没有找酒店住下,她已经很饿了,找地方吃碗拉面后,就在登机口旁找了座椅,抱着书包倚靠在上面。

书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睡过去也没事。可能她身上最值钱的单品就是他送的那条手链,不过在家中。

那条手链,她不会还回去了。还回去,是多此一举,是试探。

他们之间已经不必算这种帐。

许嘉茗依旧没有睡着,熬到天亮时,不仅头疼,腰也开始酸痛了。她吃了片止疼药,站起来活动了身子,第二段飞行,十个多小时,她仍旧需要坐着。

不过排队登机后,许嘉茗才刚落座,空姐就来问她,愿不愿意换位置,商务舱有余位。

应该是航空公司经济舱机票超售了,许嘉茗从没有遇上过免费升舱的机会,腰依旧很疼,说了谢谢后,她就换去了商务舱。

或许这是这趟旅程中唯一的幸运,能让她躺下一路睡回去。一无所有时,所幸她还能有个好睡眠。

落地温哥华,许嘉茗提着沉重的行李回到家,累得瘫在了沙发上。

家里很干净,离开前她正好搞过卫生。尚未到这儿的睡觉点,要调时差,她现在不能睡觉,不过她也睡不着。

许嘉茗趴在沙发上拿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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