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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来,踢了踢沈瑜的小腿:“你还好吗?”
红绫紧紧贴附在池昭身上寸步不离,勾缠着皓白伶仃的手腕,代表着主人此刻心绪的不宁静。
池昭走得更近了一些,他看到沈瑜手中紧紧攥着的长剑,濡湿粘稠的血液染红手掌,滴滴答答淌到了地上,他也因而看清楚了,沈瑜身上平添的两个崭新的伤口,深可见骨。
“怎么这么狼狈?”
“下次再到月圆之夜,就别硬撑着。”
池昭一边轻声地说,一边翻来覆去地寻找池宵赠与的丹药,可以压製炉鼎气息的丹药。
沈瑜面色苍白,除了手腕上滴滴答答的血液,他勉强留有一丝理智,蹙着眉看着池昭步步靠近,他嘴唇颤着:“别过来。”
被架起来炙烤一样,只要池昭接近范围之内,就有可能被拖到深渊。池昭的面容在雾气的眼眸中如同隔着重迭的花海和浓雾,沈瑜细长的手指死死抓着剑,似乎这样就能恢復理智。
池昭当然不会把他的话当回事,走到沈瑜的面前,垂眸凝视着沈瑜的脸颊,有些恶霸似的不耐烦地揪着他的头髮:“师尊,你现在这么虚弱,我做什么你似乎都反抗不了。”
他用上了命令的语气:“张嘴。”
沈瑜睫毛颤了颤,扫在池昭的掌心。
池昭没有耐性在这里陪着沈瑜你侬我侬,要不是这世界难得有一个悲天悯人的烂好人,他才不想管沈瑜是好是坏,跟沈瑜对着干他是他这个反派应该做的事情,混完扮演度,就会直接前往下一个世界。但黎民百姓不是,哪怕有可能是数据世界,他们也在鲜活而艰辛地活着,怎么能够因为神佛的情情爱爱,就轻而易举被覆灭。
手上用了几分力气,将散发着丹纹的灵丹粗暴地塞进沈瑜的口中。
丹药是极品的好丹,炼製起来格外麻烦,服用下去没多少时辰,沈瑜伤口处流血的速度和缓许多。
“谁让你看着可怜,要不是我在这里,是不是谁都能欺凌一下?”池昭脸上有些讽意,大概是这种轻蔑不加掩饰,沈瑜握紧了用来自残的长剑。
“你的剑,是来平天下的,为苍生,不是伤害自己的。”
池昭从沈瑜的手中抢出来他的剑,冷着脸把血液清洁干净,归还给沈瑜,“很痛苦是吗?会有更痛苦的事情,比这要厉害千倍万倍,在孟云令成长到令人可怖的地步,斩草除根。”
“你、很厌恶他。”沈瑜定定看着池昭的眼睛。
池昭大大方方承认:“是讨厌,所以杀死他,你会不会罚我滚出宗门?”
“为何恨?”
“恨?因为嫉妒,我讨厌他比我修为高,算吗?”
孟云令的野心很大,沈瑜不可能一点都不曾察觉,只是沈瑜太心软了,哪怕是头狼因为被自己养在身边,都要迟疑着杀不杀他。像极了农夫与蛇。池昭不可能将真正的原因托盘而出,他只是看着沈瑜冒着冷汗的额头,当真如同神祇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有人要神明成为人人能踩的淤泥,有人要神明一直端坐明堂。
池昭不想沈瑜落入尴尬的境地。
“谢青天赋很好,所以舍掉就好了,孟云令本来也没什么用。”池昭直直盯着沈瑜的眼睛,“那日秘境之中,同门的师兄弟不都是在他手中折损吗?”
偏软的声音有些像酸甜的梅子,沈瑜很喜欢听池昭说话,也很喜欢池昭提起来旁人不好,提到谢青的名字是,他禁不住皱了皱眉,直到说孟云令不好,他才眉头舒展。
他召出来那一缕煞气,缠绕在指尖上的一抹煞气,神色不明。
……
白玉做的大门被敲了三下。
少年下垂着狗狗眼,伸着手邦邦敲门,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颊上蒸上绯红。
不过没等来想要的人,却听到了含笑的声音。
“谢师弟,来找师兄?”
谢青转过身子,正看到黑衣少年含笑看着他,眼睛中有些戏谑,他想到了其他师兄告诉他的话。
别惹孟云令。
“孟师兄,修炼上有些问题,想让池师兄指点一二。”谢青坦诚道。
这是假话。
三个极品灵根修行起来的速度常人难以企及,别说瓶颈,简直是天道将修为送到嘴边,只要咽下去就是修为。
孟云令:“问我足以。”
谢青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睛,自打入宗门以来,孟云令对谁都没给出好脸色,骤然表现出亲近,他想都不想就应下来:“这可以吗?”
这不怪他,实在是孟云令的名声太响,他对修行不算一无所知,家中是皇室,皇族中有供奉的修士,因而对修真界的事情也知晓许多,譬如知道当今第一人是沈瑜,知晓这些天骄之中,当属孟云令最优。
年龄相差不大,孟云令的修为却是令人望尘莫及,要是能够得到孟云令的指导,自然收益非凡。
“自然。”孟云令笑笑。
谢青跟在孟云令身后,一路上东张西望,时不时跟路过的同门打招呼。一直到孟云令的住处——
偏僻,安静,简陋。
是谢青对孟云令住所的评价,他惊讶道:“师兄就住在这里吗?”
孟云令看了他一眼,乌沉的眼眸像是照不进光的深潭,看得谢青心头一悸。
“是,安静。”孟云令顺着他的话回答,脑海中却不断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同门的喜爱,沈瑜的关怀……连池昭、连池昭也分出来几分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