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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疼吗?
用完餐才临近中午,这是把早饭午饭都一起吃了。
小杏端着饭后的水果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终是低着头进去,放下说了句“少爷请用”就匆匆退出来,连林知许身上穿的衣裳是什么颜色都没有瞧见。
其实大户人家里的下人,对于主子的这些事原本不该这样大反应。可姚家到姚老爷子那一辈人丁就不旺,后来也只有一个独女,便是段云瑞的母亲。
再加上段云瑞住进来后,就算是风流也从不往家中带,倒显得家里的下人颇没见过世面似的。
同是园子里的老人儿,姚管家不置可否,姚老太装傻,偏就她康彩凤张扬,到底是差着些道行。
可自己也傻,小杏恨恨地想着,被她当了枪使,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怪罪下来。
“吃吧。”
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水果,林知许微微偏了些头,推说自己饱了,一下也没碰。
这里头不乏些昂贵的果子,就是放在普通富户也不会整这么一大盘子来,可林知许却推辞了。
不止是果子,这一桌子席面,但凡是甜味稍重些的他都没碰,隻捡了些咸口的来吃。
不爱吃甜的,这倒有点儿意思。
段云瑞这样想着,可问出口的却不是这句,
“手上还疼吗?”
“疼。”
左手被握起,人也顺势被带了起来,段云瑞撩起袖管瞧了瞧,
“伤口都崩开了,可见昨日的大夫不好,既吃完了,我带你去找望笙瞧瞧。”
肖望笙?!
林知许心头猛然一沉,后背窜起一阵凉意,可他无法拒绝,只能是顺从地点着头,同段云瑞一起坐上了在主楼前等候已久的轿车。
许言礼将自己这条命几乎打没了,是肖望笙将他救了,所以林知许很清楚他医术几何,会不会看出自己这伤的端倪。
手臂上的这道伤本不必留下,可被丁春生的血喷溅了满身,哪怕是雨水衝刷也难免露出痕迹。
林知许没想到小杏竟会寻出来,情急之下便用铁片割伤了自己的手臂,让源源不断的鲜血掩盖了浑身的血腥气。
可哪怕是情急,他依旧精准地避开了要害,想着趁段云瑞回来前愈合了就好,却没想到就被碰个正着。
“能缝上几针最好,不过我这儿没东西。”肖望笙整整齐齐地将绷带缠好,“不过没什么大事,别再崩开了就好。”
这点小伤实在不必特意来他家里,肖望笙清楚这定然不是什么宠爱有加,于是他处理好绷带让让林知许坐在沙发里,唤家里做事的老妈子送上来一杯白开水,自己则弯腰在一旁的柜中拿出了一个扁平的盒子,
“你肯定是闻着味儿来的。”嘴上听着是心疼,可拿雪茄的手却是利索,“我都没舍得抽,一起去试试?”
段云瑞立刻明白了肖望笙的用意,接过了他递来的雪茄,顺势就一起走向了阳台。
连日的雨将一切都衝刷地干干净净,红砖白瓦,绿树荫草,所有的颜色都艳得好像是一锅煮熟的开水咕嘟嘟的向外冒,只是除了那原本顶在枝头的花儿,被打了个干净,连花瓣儿都已不知所踪。
氤氲淡淡的,在二人身边打着转儿,随着一阵轻拂的风,飘飘摇摇地顺着阳台半掩的门缝进了屋。
两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看过去,就见着门上的彩色玻璃透出的那些黄的红的光,刚好就打在了林知许身上。
他捧着水杯乖乖坐着,似乎是没得到允许,一下也没动过。
“所以他的伤口是有疑点的。”
“有,但不绝对。”肖望笙斜了些身子靠在栏杆上,“只是这个角度的伤口,既可以是外力造成,也可以是自己造成的,但若真是他自己划的,那可就厉害了,相当完美地避开了臂丛神经。
“另外他身上的那些擦伤,不像是被倒塌的房屋砸到,更像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进行过激烈的打斗,所以手臂上的伤是在打斗过程中被划伤也有可能。”
段云瑞微蹙起眉头,考虑着肖望笙的话中究竟蕴含着什么,然而所有的关键都凝在了一个点,那就是丁春生。
“你明知道他不怀好意,为何还要留在身边?”肖望笙颇为不解,“照你的脾气不是早就该让他消失的干干净净,难道就因为他可能是十年前你见过的那个孩子?”
“不是可能,他一定是。”
就在几个小时前,那对在掌下高耸的蝴蝶骨振翅欲飞,意乱情迷中,段云瑞心头忽地一闪,拨开了林知许耳后的发丝。
“那时他指给我看,说在这个位置自己也从未看过。”段云瑞双目微眯,从阳台向外看去,“小小的,嫣红色。”
形状就好似一片花瓣似的,是嫣红的海棠花瓣。
当时的小孩以为逃出生天,开心地接过自己买给他麦芽糖饼,背过去小心翼翼地吃着,自己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放在他耳后。
麦芽糖沾牙,小孩儿嚼得似乎有些费力,那一点红就好像活了一样,让当时也不过是个少年的段云瑞,觉得莫名的可爱。
“会有人不爱吃甜的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肖望笙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甜味虽好却不一定是人人都喜欢,不过当下时局不好,普通人家有点钱也用来买米买盐,糖这东西贵,舍不得吃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