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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的菜来了。”一名侍应生端着一托盘的碟子过来,毕恭毕敬道。
“我没有……”林知许下意识地拒绝,却在下一秒猛然惊醒,但他并未看向侍应生,而是首先朝段云瑞的方向看去。
他也恰好回头,面上还带着与人交谈的微笑,目光交迭的同时,段云瑞的笑中似乎卸下那分客套,朝他身边的侍应生给了一个眼神。
看来这个侍应生果然是他让来的。
林知许向后微微靠了点,继续低着头扮演着那份拘谨,看着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将第一盘菜放在了桌上。
盘底咚的一下触到了桌面,侍应生仍恭敬地弯着腰,却眉眼微抬,肆无忌惮地扬起嘴角,
“阿棠,好久不见。”
“邬昆?”低垂的眼睫轻轻一颤,却丝毫未抬,林知许拿起了手边的叉子,随意将菜放进嘴里,用咀嚼来掩饰说话的口型,“父亲派你来的?”
“看来段云瑞把你养得不错啊,比在院里的时候……”
“别废话。”
冷冷地阻止让邬昆的调笑僵持在了嘴角,瞬间化作眼中一闪即逝的寒意和一声淡淡轻嗤。
邬昆是他们这一批里的佼佼者,枪法或有一比,但若近身,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林知许仅仅与其对视了一眼,那双眼睛里泛着熟悉且赤裸的光,忽然让他有着说不出的烦恶与恶心。
就好像是自己又重新塞进了院子里,被无数人时时刻刻被勒紧了脖子,呼吸间都是永远无法逃离的窒息。
可他必须强忍着不适去梳理刚才那个短暂又隐秘的谈话,将所有细节都烂熟于心,忽觉得胸口一阵沉闷,短而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林知许端起面前的温水喝了两口,抚了抚心口,却无法缓解。
咳嗽带起了双肩的抖动,大约是烟味越来越浓重了吧,林知许兀自想着起了身,走向几米之外,空无一人的露台。
不属于宴厅的沁凉瞬间击碎了身上沾染的污浊气味,林知许明知冷风会刺激到肺部,却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然后不可避免地扶着栏杆咳了几声。
今天一整天都没事,果然还是这宴厅里抽烟的人太多,呛得……
林知许猛然止住思绪,双目微微睁大,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缝隙中轻易就觅得了那个瞩目的身影,青烟正从他的指尖袅袅上浮,绕过凸起的喉结,沿着线条分明的侧颜慢慢消失。
他正在与人交谈,神色熟稔眼神却疏淡,时不时地轻抿一下,缓缓将白雾吐出,段云瑞的烟瘾不小。
林知许的心怦怦跳着,他努力回想从早上到刚才,这整整一天,段云瑞似乎真的未在他面前抽过一支烟。
唯一大约就是从盥洗室回到观马赛的包厢后,他看到烟缸里有一支燃过大半的香烟,以及段云瑞身上残留的淡淡烟味。
当然不仅于此,自从江边那次后,他似乎真的没有在自己跟前肆无忌惮地抽过烟。
难道段云瑞是顾及自己?
这个想法窜入脑海的一瞬间,一直快速跳动的心臟突然咚咚地砸了起来,脸颊上也起了莫名的燥热,林知许倏然转身,双手伏在栏杆上,小口快速地调整着呼吸,努力让杂乱不堪的心跳快点恢復平静。
他在慌乱,却又不知道为何慌乱。
耳中嗡嗡,鼻腔里却钻入一股若有似无的烟酒气,有人进了露台?
林知许蓦地回头,看见来人却愣怔在了原地,挨着栏杆的身体已退无可退,只能紧紧靠着。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音调奇怪的中文从一个金发碧眼的人嘴里说出来,更显怪异,“冷吗?”
“先生好。”
林知许懵懂且怯懦的眼神让利维怔了少倾,随后是一阵难以自抑的兴奋,本就被酒意侵染的苍白皮肤,更红了几分。
这么近一瞧,这个男孩更显可口,利维喉结滚动,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拉到一旁的房间狠狠撕碎了这身碍人的衣服。
理智虽告诫他现在不可以动这个男孩,眼睛却肆无忌惮地打量,丝毫不打算遮掩自己对林知许身体的渴望。
“少爷。”白静秋转向身边的许言礼,轻道,“利维也去露台了。”
“别管。”许言礼厉目而视,拉下了欲起身的白静秋,“利维先生正有兴致,别打扰他。”
白静秋欲言又止,不安仿若小刺不断地向外挣扎,让他坐立难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大的利维将人完全笼罩,根本已看不到林知许的身影。
“利维可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大洋商,谁敢得罪。”许言礼朝露台那里瞄了一眼,低声道,“而且我现在还要多倚仗着他,岂能扰了他的兴致。”
“可我们现在和段云瑞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才好继续,若利维破坏了这平衡,恐怕会出事。”
看着白静秋紧锁的眉心,许言礼闻言顿时阴沉,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到底是在担心谁,是我,还是段云瑞。
为什么每次沾上林知许,白静秋就极其关心,除了他是段云瑞的人,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他这般上心?
“段云瑞发现了。”白静秋像是没有察觉出许言礼的不虞,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还衝他微微一笑,“对了,你不是想收纺织厂,刚才又碰到杜老板,说他有个亲戚想举家迁往港城,在户县有一间工厂准备转让,目前还没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