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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到一半,翻了。
一共死了四个人,其中就包括孟晴云和沈父。
两口子都会游泳,为了救别人被水衝走淹死了。
消息传到城里时,元若正在沈梨房间里看剧,沈棠也在,三个人齐齐窝在床上。
沈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便不要命似的往外跑,元若吓了一跳,赶紧追出去。
沈家夫妻俩的葬礼是杨何英他们帮着办的,光是打捞尸体就费了不少精力和钱。老家的人不愿意帮忙把尸体运回城里,还是元利和与大哥开着车去运的,四四方方的两座棺材抬上车,沈梨直接晕了过去。
再之后火化等事宜也是元家这边在操办,杨何英拦着姐妹俩,不让她们看尸体。
——淹死的人在水里泡胀了才浮起来,尸身还残缺,没法儿看。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梨一直消沉不起,沈棠也成天像个闷葫芦似的,谁都不搭理。
元若陪着沈梨,也默默照顾着沈棠。
沈家的存款不多,留下来的值钱东西就是杂货店了。姐妹俩还要读书,不会也没时间打理,后来是杨何英帮着维持,请了一个员工,进货什么的再慢慢交给沈梨来处理。
那间杂货店就成了姐妹俩唯一的收入来源,供她们的日常开销,供她们读书,也存下了一笔。
沈家父母的死让元若和沈梨的感情更加牢固,两人的恋情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日常,更多的是依靠,扶持。沈梨把元若当成了精神支柱。
在此期间,元若改变了许多,不再衝动任性,变得更加成熟理智,每天都在为未来奔波努力,还帮着沈梨照看沈棠。
多年后元若已经记不清当时到底做过哪些事,隻记得那几年过得又累又充实,沈梨成天都在四处跑,大学期间就不得不开始挣钱,她俩一起做过很多兼职,摸爬打滚两三年才走上正轨。
三年半的时间,她们挣了不少的钱,一块两块地攒,然后越来越多。
中间还经历了一次出柜风波,闹得不可开交。
杨何英气得要命,抄起棍子就往元若身上招呼,最狠的时候还边哭边骂,说元若脑子有问题,撞了鬼不清醒。
沈梨总会挡在前面,为此挨了不少打。
那时的沈棠才多大,十岁出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扒在门口静静看着。
有时候小孩儿也会跑过去护着元若,要把元若拉走。
曾经友好为邻的两家人“反目成仇”,老两口要闹,沈梨不得不搬走。
元若和沈棠跟着一起离开。
没过多久,杂货店也被卖掉。
沈家还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老房子。
也许是生活的重压让人喘不过气,也许是感情抵不过时间的流逝,离开大院子后的元若和沈梨并没有过上想象中的美好生活。
当恋情被柴米油盐浸润,再撞上理想与未来,许多不曾察觉过的东西就会慢慢显露出来。
那几年里,元若过得并不开心,很迷茫。
两人攒的积蓄一点点消耗殆尽,创业就是无底洞,大把的钱砸进去却听不到声响。
脱离校园后的生活一地鸡毛,每天都要工作,要照顾沈棠,还要考虑到另一个人。一次次的争吵,和好,再坚固的感情都会成为破碎的镜子,不论如何拚凑都拚不回原样。
元若和沈梨的分开来得一点都不突然,一个人把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离开的前一天,沈梨把仅剩的那些钱都交给元若,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
分别十分体面,打包好行李,拿上钱,踏出那道门就再也没有见过。
随后的两年里,元若形单影隻,找了新工作,结交了形形色色的新朋友,并在第二年与家人和解。
姜云和何妤都曾在最艰难时救济过她,给了她不少支持。何妤建议她去大学城开店,那时她还不会烘焙,既没钱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于是拒绝了。
最初接触到烘焙,是因为那阵子压力太大,想找个缓解释放的方式,便有事没事就在家烤东西,慢慢研究。
她曾给沈棠送过生日蛋糕,自己亲手做的,但没现身去送,而是拖沈棠的班主任带给小孩儿。班主任认识她,见过她许多次,知道她是沈棠的姐姐,便爽快答应代送。
也是那天晚上,元若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接通,对方没说话。
不知道到底是沈梨还是沈棠。
她试着问:“沈梨?”
对方随即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事也就那样,意外车祸,沈家只剩最后一人。
当天下着大雨,天儿比较冷。
元若找了身自己的衣服给小崽穿,让洗个澡再换上。
不过两年时间,小崽长高了不少,比她还高。
深夜里,元若问了这人许多话,想着缓和一下。
沈棠寡言少语,几乎不主动开口。
元若不想留她,打算把她送到大院子让老两口想办法。不过到底不忍心把这些话说出口,自始至终隻柔声关心了两句。
后来该休息了,元若离开房间,刚走到门口,身后的人忽然低声说:“你别赶我走……”
番外四
沉寂的黑夜里,屋中的光线总是不够明亮。
元若回头看了眼,却瞧不清沈棠的面容,这人低着头,都没有与她对视。也许是在这一瞬间动容了,终究是割舍不掉,元若迟疑片刻,而后温和地说:“不会。好好睡一觉,明早出去吃饭,到时候我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