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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一夜雨收云散,心里上完全接纳对方的满足感,倒是远远大于身体的欢愉。两人都累极了。宁辞伏在他怀里,容炀轻轻拍着他光裸的脊背,慢慢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放晴。

宁辞睁开眼,见容炀着一件中衣披着外袍,在案旁,似乎在画昨夜未完的那幅画。

“画什么?”宁辞支起身道。

“还差一笔。”容炀补完了最后一笔,拿着画过来,坐在塌边。

宁辞伏在他肩头去看,才发现是自己的一张旧作,画的容炀。也不知他在哪里找出来的,却又在一旁把自己也添了上去。

他便笑了,伸手去摸画上的人,又去看身侧容炀的脸,亦带着笑意。

宁辞想真是好,这一生便是就此停在这里,也是再完满不过了。

在往后三千年的岁月里,容炀无数次地想起那几年,他漫长一生中难得的好光景。

他与宁辞虽都不是全然的自由身,皆担着重任,但凡得空,总是黏在一起。他陪着宁辞,或是宁辞陪着他,并不曾真的分离过太长时间。

他们甚至在京郊僻静处买了一处宅院,煮酒烹茶,塘边垂钓,抑或是借着月色手谈一局。就如同世间最普通的有情人,过着琐碎而平凡的日子,从日出到月落,耳鬓厮磨间,朝朝暮暮就那样过去

那日并不是朝会的日子,他们前一天晚上闹得狠了,宁辞早晨犯懒也不想起。

容炀下了床榻端了碗甜粥与宁辞吃了,倒又被他拉回榻上。宁辞拿了卷闲书倚在他心口看,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头发。正逢倒春寒,天气原本就比平日里凉上几分,两厢缱绻间,倒是生出一股别样的暖意来,容炀便也纵着。

原本以为一整日都可以这样过去,宁辞却忽然收到了从侯府送来的急信。

“王兄召我进宫。”宁辞抽出来看了一眼,又皱眉道,“单说要见我,却也不说是什么事,不知又是什么差事。”

容炀亦瞥了一眼,只道:“那你便去罢。”

“美人在怀,我哪里舍得走。”宁辞叹一口气,仰了脖子去吻他的唇道,“温柔乡是英雄冢,诚不欺我。”

“我以为,是我搂着你的。”容炀听他这样胡言乱语,不由得失笑拍了拍他的腰,伸手捞了衣裳给他。

宁辞虽是不情不愿,到底也没含糊,一面换衣裳道:“也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我尽早回来,若是晚了,你自己用膳不必等我。”

容炀唔了一声,顺手拿玉簪替他挽了头发,两人自然又是唇舌缠绵一番,宁辞便往宫里去了。

到得宁徽所在的清安殿外,却正有大臣在殿内。宁辞在偏殿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内侍方来请他进内殿。

“免礼。”宁徽看见他,抬一抬手,放下奏章,“坐罢。”

宁辞依言坐下:“不知王兄召臣弟来,所谓何事?”

宁徽从桌案后起身,在宁辞旁边靠着窗户的木椅上坐了,打量他一眼方道:“今日召你来,是有两桩事与你商量。”

“王兄请讲。”宁辞颔首道。

宁徽却是又沉默了片刻方道:“钰西关战事吃紧,恐怕得再从京中派将士前去了。”

钰西关便是肁国与彦国的交界处,也是肁国的军事要塞。那十余年的战乱,便是从钰西关失守开始。肁国收复王城以后,钰西关不时仍有摩擦,但那里原本便驻了重兵,偶尔战乱,倒也难分胜负,似乎不足为惧。然则,眼下说要再派兵前往,想来事态只怕严峻了。

宁辞闻言亦严肃起来,宁徽见状反倒又宽慰他道:“以防万一罢了,经年战乱,我们损失惨重,彦国亦是。他们虽屡屡挑衅,这仗是不是真能打起来,倒还两说。”

宁辞问:“要派何人出征,王兄心中可有人选了么?”

“若论武艺与遣兵布将的本事,我朝无人能出骠骑将军其右。我早些时候,已召见了孟镰前来,他愿意出征。”宁徽说着,话锋却又一转道:“这也是我今日召你来的原因之一。”

宁辞正想着,与彦国的战争中,孟镰是主将,经验老道,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又忽闻宁徽此言,不由诧异。

只听宁徽继续道:“孟镰膝下无子,仅有一女,单名一个清字,年方二八。这孟清年幼失母,孟镰待她如珠似宝,视作掌上明珠。甫一出征,少说半年,多则载,孟镰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女儿,因着想出征前,替她定一门亲事。”

宁辞听出意味来了,面上倒不显,只是道:“父母爱其子,为之计深远。孟将军所虑,倒也是人之常情。京中才俊不少,王兄可想好了么?若是要问臣弟的意思,左相家的公子便不错,我与他有些结交,文采斐然,年岁也相当。”

“你不要与孤充楞。孤此番,并非叫你荐人。”宁徽轻扣了下木桌,“去岁中秋夜宴上,那位孟小姐偶然见你一面,从此倾心。年前,还在王后那里求了一幅你的丹青走,这事,京中都有些流言在,你却全然不知么?”

“这孟小姐行事,倒是与旁的姑娘不同。”宁辞的确毫不知情,干笑一声,“臣弟的拙作不过画来给王兄王嫂赏玩,怎的还给了别人。”

“将门女儿,大胆了些,倒也无妨。”

宁辞喝一口茶:“可臣弟,却不喜欢这样大胆的姑娘。再者,王兄虽说这孟小姐对我,臣弟对她,却是全无印象。这孟家的乘龙快婿,王兄还是指给别人做罢。”

宁徽看他一眼道:“你全无印象,自然是因为心思不在这上面,都放在京郊那处宅子里了罢?听说平兴候金屋藏娇,不知是个怎样的佳人?”

“王兄派人查我?”宁辞蹙眉道。

“孤却并没有那样闲。”宁徽神色冷下来,“我不过是偶然得知一点,并未让人多加查探。孤若真是有心为难你们,你还能安稳到如今?”

倒不是不想深究,宁徽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宁辞时常不在侯府中,所以派人探听了一番。但容炀在宅院中设了结界,从外面单能看见景物,却瞧不见人影走动。宁徽不知缘由,还只当是宁辞有心藏匿。

宁辞刚才不过骤然心乱,现下也回过神来。心想若是宁徽当真了解详细,不安稳的只怕不会是自己。虽不合时宜,一时也还觉得有些好笑,索性顺水推舟道:“倒要多谢王兄这些时日成全了。只是王兄既知臣弟已有心上人,便不该再让臣弟娶什么孟小姐。”

“你年纪轻,爱玩爱闹也是有的。”宁徽缓了面色,“只是眼看也快及冠,该收得心了。孟家三代忠良,孟清又是唯一的嫡女。这样的门第,她又属意于你,我看做你正妻倒是当得的。咱们母后,也是将门女儿出身。如此,也算有缘。至于其他的莺莺燕燕,你要是当真喜欢,先娶了孟清,再抬回来做个侍妾,也是无妨。”

宁辞眉心动了一动,放下茶盏:“并没有什么莺莺燕燕,臣弟心上只他一人。父王,母后皆已仙去。王兄既是兄长,又是君主,宁辞诸事,原应听王兄的意思。然则我与他情投意合,虽未行嫁娶之礼,却都承诺过,是此生唯一配偶,决计不会再与旁人有什么牵绊。王兄要我娶那孟小姐,恕宁辞不能从命。”

宁徽蹙眉,冷晒一声道:“孤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倒叫你这样上心。若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子,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会就此跟了你?无外一则因你少年才俊,二则,也免不了贪慕你平兴候的身份。”

宁辞心道,若是恋慕权势,那也该是自己恋慕容炀的权势。面上也不显,只说:“他生于山野,故而不在乎这些虚名,臣弟也不在乎。只要心上有彼此便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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