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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信你?”

“我不会骗你的。”雾气中的人影朝着容炀的方向挪动了一点:“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他,他虽让你不要听我的,却不能否认我说的是真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那段灵识无疑了。容炀不由自主地开了口:“是这样么?”

那段灵识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反驳,顿了良久道:“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若为了一己私欲放他出来,他日的后果,却是担不起的。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了。”

镇魔链传来天魔的笑声:“你何必这样冠冕堂皇,既然抛却前尘往事,何苦再把你的错加到他身上去?若是这样,你也不该再管我,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容炀觉得他们对话处处透着古怪,只是无心去思索。从天魔说可以让宁辞复活的那一瞬间起,他的思绪便不可抑制地往那个方向上滑,真得可以让宁辞活过来么?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么?

许是看出他的迟疑,暗红色的雾气变幻着,最后出现一个奇异的图腾来:“并不繁琐,用你的血,在他额间描下这个图案,再用剑斩了镇魔链。你的心上人,就可以活过来了。”

容炀许久没有说话,视线定格在那个图案上,喉结动了动。雾气中的人影似乎带上了两分笑意,方要开口,却见容炀微微垂眸,再抬眼时,挣扎之色已经不见。手腕一转,提了剑,将那符咒补全。天魔闷哼一声,好不容易形成的人影再次模糊起来。

“我却与你费什么话?”容炀冷声道,便回永明灯旁盘膝坐下了。

“如此便好。”那段灵识有些欣慰道,“只是此事,你还是得告诉若恒”

容炀淡淡打断他:“这就是我的事了。我刚听你和天魔说话口气,只怕也并不只是敌对你若还是不肯告诉我你是谁,我也是不敢信你了。再者,你不过一段灵识,还能存在多久?不如省些力气,何时要告诉我实话了,再开口罢。”

他说完便闭上眼睛,只调息运气。空中似乎滑过一声叹息,果然再没有声音响起。

镇魔台上终于又安静下来,只有风不断地刮过,吹起容炀墨色的头发和衣衫。他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宁辞的脸,因着魂魄还在,面上还勉强有一丝温度。但他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再也不会叫他的名字

方才那番话还在容炀脑海中回荡,可以让宁辞活过来,可以让他长生不死。他知道,自己其实有些动摇了,所以根本没有追问,到底会付出什么代价什么代价都是他想答应的,但他不能。

容炀眸色深深看向正中央的镇魔链,半晌,只是将手捏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就这样一晃又过了一年半载,倒是再无任何声音打搅过他。直到有一日,一只纸鹤忽地飞了上来。上面附着了苏姚姚的灵力,然而镇魔台的罡风也已经将它刮得破破烂烂,原是应该带话给他,最后却只剩半张残破纸片。

容炀犹豫了片刻,苏姚姚虽然性子跳脱些,但一向也不会胡来,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按了按眉心,终于解开自己的灵脉,提了天枢从镇魔台上下去。

后山口,白术却已牵着马在等他。

“怎么了?”容炀道。

他在镇魔台上一呆便是两年,又清瘦了不少。白术咋一见他,鼻头还有些泛酸,但也只按下情绪,焦急道:“山下不远的湖中出了恶蛟,许是挨着神山灵气,说是已隐隐有了龙的架势,文曲星君已与它缠斗一天一夜了。其余星君只怕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想来,还是您”

容炀只觉有些蹊跷,也只能将怀中襁褓与长明灯递过去:“看好宁辞。”

“奴婢会照看好小公子的。”白术颔首,容炀已翻身上马,往山下去了。

彼时,苏姚姚正与那恶蛟斗得不可开交。那蛟修行只怕已是千年,苏姚姚一面挥出银铃往它眼珠上去,一面又得提防着它行雨危害乡里。那蛟虽已被她重创,要彻底杀了它,又总还得再花些功夫。苏姚姚却也已十分疲乏了,焦头烂额之际,终于见天枢剑光闪来,她松了一口气,就势往旁边一躲退了出去。在岸上立了一炷香的时间,湖中晕出血色,蛟龙重重跌落湖心去,溅起漫天水花。容炀便踏着水走到岸边来。

“我便不道谢了,本也是你的事。”苏姚姚笑道。

“是我该谢你。”容炀与她一道往堂庭山上去,一面伸手又往自己脉上按。

苏姚姚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我封了灵脉,还得回镇魔台去。”容炀道,“堂庭的事,还得再麻烦你一段时间。”

“贪狼,你疯了?”苏姚姚忍不住骂他道,“你当我真斗不过,虽不如你来得轻巧,至多一两个时辰,自然也能收了它。不过寻个由头将你从镇魔台上弄下来,你还回去?再折自己半条命么?”

容炀低垂着眼睛:“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以后,却不要再做这些事了。当日我与姐姐说过,不得她允许,不离镇魔台半步,如今,已是违约了。”

苏姚姚道:“姐姐这两年多少次都打算让你回长明宫了,只是你当日你先低头怎么了?我传信给你的时候,提前便传给姐姐了,她想来也该到了。这事快些了了罢,你非得去那鬼地方吃苦。”

“并不算吃苦。”容炀轻声道,“在那里也好。”

“我不管这些。”苏姚姚只道,“如今我既然巴巴搭了梯子,你却快些下来罢。堂庭的事,可比浮阴繁琐多了,你几百年不理会都没出乱子,我一来却是日日没个歇。我等会儿交还给你,还是你自己管着罢。”

她一路上看着容炀,一见他要封灵脉,便去拉他衣袖。容炀又不好十分去推她,头疼之际,杜若恒却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些。

“姐姐。”那时他们正在殿中,苏姚姚一听她声音,便眉开眼笑转过头去。

容炀无奈,也只得跟着叫了声姐姐。苏姚姚又伸手背后推他,小声道:“快些,认个错。”

容炀只僵持着不动,杜若恒打量他们一眼,话却是先对苏姚姚去:“你心思若花在正地方,也不至于这样多年没什么进益。”

苏姚姚撇一撇嘴,容炀道:“是我的错,原不关文曲的事。”说着,两指便往脉搏上去,却又被杜若恒琵琶弦震开。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那一下打得极痛,显然是有意教训他。杜若恒道:“罢了,文曲替你守了这两年,也辛苦。你既然下来了,便好生呆在长明宫中做你的星君罢。”

她说完,也不再看容炀,连贪狼殿门都不曾迈进,转身便走。只是忽地又想起一事,脚步一顿,问容炀道:“这两年镇魔台可有什么异动?”

容炀僵了一瞬,最后却答她:“没有,一切安好。”

所有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容炀有时坐在云杉树枝上发呆,恍惚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没有在长明宫前遇见宁辞,也未曾在尘世中经年沉浮。但万事都已留下印记,身边永明灯静静地燃着,照着他的软红十丈。

弹指,便到了岁除那一日。

镇魔台上,察觉不到光阴扭转。如今隐约见山下张灯结彩,恍然已经三年过去。若是宁辞未胎死腹中,想来,现在早已能走路,会说话了。

长明宫中的侍从们,不管当初清不清楚,如今,却只怕都了然他们之间的纠葛。也知今日特殊,愈发小心谨慎起来,半点也不敢触了他的霉头。其实,容炀若非有意为之,却也极少动怒了。宁辞一去,他的喜怒哀乐,便也都没了。不过,这样似乎也好,被供奉在神殿上的星君,原也不该有那样多的情绪。

“这些公文,等会儿便让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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