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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回去吧。”傅宁辞说。

容炀点点头,忽然又拉住了他的手:“我背你。”

傅宁辞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背你。”容炀说着,已经蹲下了。

“这又是发什么神经。”傅宁辞笑着骂他,见容炀坚持,也就配合地伏在了容炀背上,嘀咕道:“我很重的。”

“不重。”容炀已经稳稳地背起了他,慢慢向长明宫走去。

傅宁辞下巴压在他肩窝上,上了山道忽然问他:“你记不记得,你以前也在这里背过我的。我还喂蜜饯给你吃呢。”1

他言语中好像在说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容炀笑他:“本来也是我买的。”

“谁买的有什么要紧,这么小气。”傅宁辞伸手将他肩膀扣得紧一些,“还想吃吗?”

“什么?”容炀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下一秒,傅宁辞便贴上了他的唇,送去了一个吻

“甜吧?”傅宁辞的唇边带着一点水光,两人都仍偏着头,脸靠得极近,呼吸缠绕着,话语都还带着含糊的黏意。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消失,没有千疮百孔的过去,没有前程渺茫的未来,只是现在,只是月色照耀下的一双有情人。

容炀看着傅宁辞的眼睛,极亮,胜过他见过的万千星子:“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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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详见

数千年如一日燃烧着的永明灯悬在半空中。

因为是白天,又是日头最烈的正午,那点微弱的烛火并不明显。

傅宁辞坐在灯下,容炀与他面对着,其余星君也都按北斗星的走势盘膝而坐。

“会很疼。”容炀往他嘴里喂了颗丹,轻声道,“你一会儿忍着些,我一直都在这里,不会让你出事的。”

傅宁辞把那颗丹咽下去,见容炀微蹙着眉,笑着去摸他眉心:“看过那种生产纪录片没?你这叮嘱听着怪怪的。”

容炀没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好啦,想要逗你笑一笑也不能。”傅宁辞看了眼其它人,隔得不算太近,又压低声音对容炀道,“刚才那颗丹苦得很,等下这里结束了,我要吃糖的。”

那丹里面加了杜仲和甘草,苦味其实倒没那么重,容炀伸手摸摸他的唇:“嗯。”

“贪狼。”冯泽唤他一声,“午时了。”

容炀收回手对傅宁辞道:“我开始了。”

傅宁辞点头,慢慢闭上眼睛,忽然又听容炀轻声说了一句,“宁辞,谢谢。”

谢什么呢?傅宁辞想,谢谢他愿意试,还是谢谢他愿意撑下去?容炀是在谢这些吗?原来对他们而言,愿意为了彼此活着,都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情。

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上次让苏姚姚替他剖丹,根本还没有将丹引出,便已经痛不欲生,如今只会更甚。傅宁辞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神色,不要显出痛苦的表情,免得容炀心里难受。但渐渐地,一切也不在他的控制中了。

闭眼之后,本就是漆黑一片,然而不知何时起,那黑暗愈加厚重起来。傅宁辞觉得自己的血肉开始被别的什么所占据,他似乎已经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这并非堂庭山,而是一片没有边际的丛林中。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久到一粒种子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上面布满了青苔,蝉虫鸣叫着从它身侧掠过,鸟雀带起的风从树梢上飘过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没有谁知道,直到树木被分开,有一个女人自丛林深处而来,一个极其美丽的,人首蛇身的女人

暗红色的魔气萦绕在傅宁辞身侧,他低垂着头,神色煎熬,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浸湿了。风刮的极大,天上黑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足够淹没天地的暴雨。

苏姚姚担忧地看着他,小声问前方的冯泽:“禄存星君,你看宁辞还支撑得住么?”

“凝神,别分心。”冯泽温声道,眉宇间也带着担忧。容炀那半颗丹一旦引动,他们必须耗费极大灵力才能勉强控制住。

傅宁辞唇边已经开始渗透出血迹,杜若恒看了眼容炀,后者微微点了下头,她顺势拨了琵琶弦,示意其余星君收手。容炀迅速将那半颗丹压了回去。傅宁辞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溅在容炀大衣和裸露的脖颈上,他意识还没有恢复,往前倾过去,容炀一把伸手将他搂在了怀中。

“估计还有一会儿才能醒。”容炀接过楚晴递来的水,又给傅宁辞硬塞了一颗丹进去。“我先带他回天枢宫。”

“好,我们随后就来。”其余星君也都是精疲力竭,杜若恒收了琵琶,站起身道。

傅宁辞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尚且还有些模糊,目光从幽微的烛火上滑过,最后落在了容炀脸上。

“醒了?”容炀坐在床榻边,探身去看他。其余人也都闻声围了过来。

傅宁辞却只一动不动,怔怔望着容炀,眼中似有万千情愫,深不见底。那些光怪陆离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不断回闪着,搅得他头疼,心脏也同样剧烈地疼痛着。

“这是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容炀见他眼睛已然不知不觉泛红,伸手欲要摸他的脸,被傅宁辞偏头躲开。

傅宁辞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手牢牢抓着锦被的一角,死命抑制着想要用力抱住容炀的冲动。垂下眼,喉结动了动道:“大家先出去吧,我我知道来历了,只是脑子有些乱,让我先理一理。”

几位星君对视一眼,没想到还真成了,只是见他指节都泛白,不知到底是看见了什么,心也不自觉提了起来。但既然这么说,杜若恒也只得道:“那就先出去吧。”

“你也出去。”傅宁辞轻轻推了推容炀的手,“我一个人静会儿一会儿就好。”

容炀深深看他一眼,傅宁辞低垂着头,也瞧不清神色,但声音疲惫得很。容炀站起身:“那好,有事就叫我。”

傅宁辞没说话,也不知到底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一直到容炀走出去关上了殿门,他这才偏过头,定定地看着容炀刚刚坐过的地方,半晌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

他们并没有等上太久,傅宁辞十分钟后便推门出来了,神色也不像刚醒时那样迷茫。

“可以了吗?”杜若恒问。

“嗯。”傅宁辞握着容炀递给他的茶盏,转着暖手,等热气消散了才终于低低开了口,却好像是一个不相干的开头:“神,神就是人,是女娲造的第一个人。”

话一旦起了头,接下来的,似乎就要容易很多了。傅宁辞喝了一口茶:“《风俗通义》1记载说,‘女娲抟黄土做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不完全是这样的。女娲亲手捏的,只有一个,她用自己的血、头发与鳞片烧成的灰烬,捏了第一个人,并将他封为神。而其余的人,都是藤蔓甩出的泥浆变成的”

幼神一直被女娲带着身边教养,就这样过了几千年。直到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触不周山,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灵力耗尽。那时远古大圣,盘古,伏羲,皆已不在,女娲在自己即将消散大荒之前,将人族托付给了神,要他维持天道,保人族世代昌盛。

但女娲只教给他各种法术,却没来得及告诉他如何约束人族。于是神便只知竭力满足人族的要求,要什么,就给什么。

然而人是有贪欲的,总是觉得自己得的少,旁人得的多,心中诸多不满。起先是部落之间的争夺,最后,这份怨恨竟然到了神的身上。他们想,同样都是女娲所造,为什么神就可以天保九如,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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