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林誉之沉默两秒:“爸。您真的想听?”
“嗯。”
“那好,”林誉之说,“既然您想听,那我就不瞒您了。”
“我已经知道了林许柯许给您钱和房子,想让您当说客,劝我去认他,”林誉之说,“但您没这么做,对吗?”
林臣儒没有说话。
只听到他呼吸骤然变了,不再如刚才那么沉,一下胜过一下急。
“您是个非常优秀的父亲,”林誉之声音压低,却仍旧面无表情,“就算是面对着这么多金钱的诱惑,也没有动心——爸,这些天,我一直很感动。”
林臣儒不安:“誉之,你听爸爸说,这个——”
“爸,您不用说,我明白,我相信您,”林誉之冷静地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着令林臣儒羞愧的话语:“谢谢您,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把我’卖给’林许柯的念头,谢谢您没有这么做,也谢谢您没有让格格和妈来说服我。”
长久的死寂。
寂静后,林誉之问:“爸,这个是您今天想和我说的‘秘密’吗?”
爱人 温柔爱人
沉默如锅里热水沸腾的前几秒沉闷。
林誉之不急, 他垂首看方方正正玻璃外的积雪,消防通道中平时少有人来,后面的位置也少有游客踏足, 白雪厚厚积几层。
他想, 林臣儒此刻的大脑, 大约也和这些差不多。
他太了解这个父亲了。
林臣儒终于开口,声音也艰涩:“誉之。”
林誉之说:“爸。”
“什么时候回家?”林臣儒说,“你和格格出门这么久,我和……我和你龙妈都很想你。”
“我问问格格想法,”林誉之说,“她说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我听她的。”
林臣儒慢慢地说好。
即将结束通话前,林誉之又叫了一声爸。
“不管发生什么事, 我心里都只有您一位父亲, “林誉之说, “谢谢您。”
林臣儒什么都没说,只有呼吸沉重,像一个衰老破旧的风箱, 每一下呼吸都带起厚厚的积尘。
林誉之收起手机,在空无一人的寂静站了两分钟, 略想了想,侧脸看一眼玻璃外澄明的雪。
格格应该已经看到那些资料。
现在的林格的确看到了。
林誉之的房间中刚刚由保洁人员清理过,放在床侧桌子上的那摞文件干干净净, 如今被林格捏在手中。她仔细地一张一张看,的确都已经签上了名字。
林格长长地舒一口气。
回去把这些资料交齐, 补上工作年限, 林臣儒就不必再为他的退休金而忧虑了。
她刚打算把资料放回原地, 冷不丁又瞧见床边放着一个小药盒。
这个林格认得,是止痛药,她之前手腕缝针后,麻醉剂效力过了,医生给她开过这种药物,属于处方药。
林格怔住。
这种强效的镇痛药……林誉之吃它做什么?
她想凑近了再看,但门把手响了,定定心神,林格站起,看着林誉之走来,自然地对她笑了笑。
“想不想出去散散步?”林誉之说,“难得出来一趟,不打算看看长白山?或者去泡泡温泉?”
“什么温泉?在几楼?”
“室外温泉。”
林格惊诧:“大冬天的泡温泉?”
“你在高考前两天给我分享过一个视频,是一群猴子泡温泉,头一冒出水就挂白霜,”林誉之含笑,“那个时候你还说,想试试大冬天泡户外温泉,感觉很浪漫——忘了?”
林格全忘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林格说,“你怎么还记得。”
林誉之笑,抬手摸了摸她脑袋:“能力范围之内的愿望,我当然得记得。”
这将是林格第一次在冰天雪地里泡温泉,去之前,林誉之先让人送了杯暖身体的热姜茶,看着林格喝下去,又叮嘱她,等会儿从温泉中上岸后别左顾右盼,抓紧时间回去。
低温容易感冒。
林格说:“还和静霖打电话吗?就说我们去泡温泉了,免得一会儿他找不到人。”
林誉之笑:“他都多大了?你当他还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吗?”
林格想想也是。
去泡雪景温泉之前,她又给林臣儒打了个电话,大约他在忙,没接。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行李箱中没有浴衣,林誉之陪她去买了条新的,不是多么新潮的款式,略带保守的分体式,下面是个漂亮的小裙子。
倒不是林格喜欢保守的,这边卖的泡温泉泳衣都中规中矩的,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样式。
她第一条泳衣也是林誉之买的,他老师顺手送他的温泉套票,原本是老师约师母出去玩的,但因某种意外,去不了,也不能退。那个老师很喜欢林誉之,便给了他。
林誉之便带了刚上大学不久的林格去。
林格第一次泡温泉,精心选了条特漂亮、布料特少的泳衣,哪里想到林誉之看一眼就转过脸,不肯多看。林格只当对方不喜欢这种风格,哪里想到,等晚上入睡前,被翻来覆去地索求,林誉之摩挲着她胳膊上被他按压出的红印,一边揉,一边道歉,说她穿那件衣服实在是太漂亮了,没有办法压抑。
之后再没一同泡过,价格太高,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有更实用的去处。
直到今日。
一路小跑到温泉的路程当然冷,冷到林格差点觉得自己两条腿都要冻伤了,一入水,温暖一层层地漫起,舒适到林格闭上眼睛,恍惚间蓝天白雪都要一并倾倒,在这一池春水中融化。
长白山太美,酒店太舒适,温泉也足够温暖。
在回酒店房间后,林格同林誉之做了一场今年最温柔的一次。
是林格先主动,在林誉之帮她挂外面披着的厚厚浴袍时,她踮起脚,亲吻了林誉之的唇。
没有什么繁多的花样,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技巧,最传统的传教,士姿态,最回归质朴的两个人。
林誉之房间中有一面落地的穿衣镜,正对着沙发一角,林格仰面躺在沙发上,角度错开,刚好能看到镜中清晰反射出的东西,她没有捂住眼睛,没有转身,只是看着那一片镜里真实。
原来林誉之在按住她时的手也这么漂亮,手指按下的肉也微微地凹进去一部分,像贝尼尼雕出的雕像,头控制不住地撞向沙发扶手,头发散了,林誉之抬手,抚摸着她后脑勺那一片区域,垫着。
“在想什么?”林誉之不轻不重捏了下木兆,“专心。”
“我在想,”林格断断续续,艰难地说,“很像。”
支离破碎的话语,拼凑不出完整的话。
林誉之忽而停下,他笑着,将妹妹的东西抹在她脸颊上,林格歪着头看他,抬手想要他继续,但林誉之铁石心肠地挪开。
“别说你在想其他男人,”林誉之说,“格格,你得知道自己现在正艾谁的草。”
“不是,”林格撒娇,企图要他进,“我刚刚看到镜子。”
她转脸,指一指那个镜子:“我看到了,很像贝尼尼的那个雕塑作品。”
林誉之侧身,也看清楚了那面光洁的镜子,包括镜中两人,他那珍珠般的妹妹,已经泛起漂亮的淡淡粉色珍贵光泽。
他问:“阿波罗和达芙妮?”
“不,”林格摇头,看林誉之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