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小礼物,自然便有人欣喜的过来搭话。
羽绒服簇新簇新,雪地靴连个褶子都没打的南蛮子们,此行为的就是玩雪赏冰,下车便有人送上一份这样的礼物,如同下雨天有人递伞,打哈欠有人送被,美到了心里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多了。方斐在本子上写了一套话术,无非就是假期勤工俭学、体验生活,旅馆干净价优、便捷方便等等。他勒令秦见和刘祥熟背,并且郑重地添了一句:“秦见,你不能绷着脸,得笑。”
就这样,一天下来,秦见的脸都要笑僵了,就连对着不错的入账都没提起半分唇角。
“旅馆老板一共给咱们结了180,咱们一人60。”
“我不要。”方斐说。
刘祥从兜里抓了一把糖豆放到嘴里,那是他们制作“工艺品”模具最初的内容物:“我也不要。”
“拿着!”秦见一挑眼睛,“不拿明天就别来了。”
三个人中就属秦见最凶,也最是说一不二,其余一个小虾米和一个胖虾米互相看看,没敢再言语。
就这样三个人的事业便风风火火的干了起来,后期不但有冰玫瑰这样的小礼物,方斐还用心制作了一份游览攻略,以孩子的视角将这个城市一一介绍,其中竟然还包括新发镇的“三发台球厅”。方斐郑重的请求方书玉给台球厅写一句广告语,方书玉想了想,提笔写下:三发,一杆一洞,感受彼时繁华,体会此时落寞。
不战而胜
秦见出家门前有些犹豫,因为早上隔壁的男人来敲了他的窗子,隔着窗户喊道:“秦见,今天社区来送过年的慰问品,你留在家里,别乱跑了。”
他似乎很急,说完便匆匆而去。
早饭后,秦见也不知自己在犹豫什么,每年的慰问品社区送不进来,便会让他到办公室去取,他从没为这事儿上过心,更不会觉得犯难。这次不过是通知的人换成了宋城南,就让他生出了需要郑重对待的心思。
但,赚钱更重要。
他穿上秦铁峰的大鞋,系紧鞋带,出了家门直奔火车站。
三个人的生意不错,没几天便坐上了火车站揽客的头把交椅,不少旅馆主动伸出橄榄枝,还提出人头份可以从10元涨到15元。
春风得意永远伴生嫉妒愤恨。秦见三人生意做得好,自然动了别人的蛋糕。火车站前地头蛇云集,三个毛头小子又毫无根基背景,甚至都还未成年,像乳燕儿一样孱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死。
拉人头的时候,三个人免不了会吃些暗亏,被挤、被推、被指桑骂槐,刘祥和方斐不知被谁的黑手暗伤了数次,只有秦见有时会暗戳戳的反击回去,不顾一双双怒目,吊着眼睛与之对峙。
春节将至,站前增派了不少警力,地头蛇们在火车站不轻举妄动,不意味着他们暗地不敢动手。
回家的路上,秦见机敏地察觉到他们被三个人不近不远的跟着,因而他第一次贴心的送刘祥上了开往村子的公交车,又强硬的将方斐送到了家,才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一直行在繁华处,但转个弯,便是鲜少有人问津的暗巷,且如今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深夜寒冬,可能连只老鼠都不肯在这里逗留。
秦见站在转角处,路灯虽昏暗,却也投下了长长的影子,男孩儿从地上的影子分辨跟踪者的身高体型,发现三个男人中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一个细里高挑,看起来瘦弱了一些。无论如何权衡,都没有胜算,男孩儿磨了一会儿牙,狠狠用脚将地上的雪块踩扁,终于下了决心。
他快速转身走进了街角的一家食杂店,拿起公用电话利落的按了一组数据,好像只要慢一秒自己便会反悔似的。
电话响了好久踩着提示尾音被接通了,电话里传出一个男声,与早上隔着窗户高声吆喝的声音一致。
“我是宋城南,您哪位?”电话那头听起来很是嘈杂。
男孩儿顿了顿,牙齿慢慢松开嘴唇,说道:“有人跟着我。”
电话那头默然了片刻,然后沉稳的问道:“你在哪里?等着我,十分钟到。”
“别离开食杂店,听话。”电话将挂之际,秦见又听到一声叮嘱,他垂着眼皮,低低地“嗯”了一声。
三个男人冻得受不住,面露烦躁的也走进了食杂店。他们不买东西,叼着烟靠在玻璃柜台上,三双眼睛、六只瞳孔齐刷刷、恶狠狠地盯着秦见。
为了留在屋子里,放下电话秦见买了一瓶水。男孩儿从来不买水喝,在外即便再渴也忍着,他觉得花钱买白水是世界上最傻逼的事情,所以他斟酌了一下,拿了一瓶可乐。
起码买的是甜水,看起来离傻逼的境地远了一点。
男孩儿没喝过可乐。
是的,从没喝过。看似匪夷所思,却是事实。起初是女人不让喝,后来是没钱喝,现在是舍不得喝,总之在第一口可乐入口时秦见差点没喷了。
他对手中深色饮品味道的诧异甚至超过了对三个男人的警惕,一不留神就让一个男人近了身,那男人掐住秦见的后脖子,歪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崽子,中午的时候是你给我一肘子吧,手挺快啊,都没抓到现行。这么有种,现在怕什么啊,走,和叔叔出去,让叔叔再领教领教你的拳脚。”
秦见梗着脖子,青筋都崩了起来,却一声不响地任由他按着,只因为他记着宋城南让他“听话”。
自打三个面相凶恶的男人进来,食杂店老板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年节之时,最是抢劫的高发期,前几天社区的宋主任还做过安全宣讲,老板快速的回忆了一下正确的处理方法,趁人不备悄悄地拿出了手机。
叮铃铃,食杂店门上迎客铃铛响了起来。老板分神一看来者,顿时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