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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他对自己的这份嫉妒嗤之以鼻,却阻止不了双腿在破败的房舍间四处游走,直到遇到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肮脏的、怯懦的,长着和女人一样的笑眼却垂着泪的,叫做“林晓晓”的女孩。

从此女孩儿有个“哥哥”,秦见有了家人。

医院中,秦见咬着腮帮子中的软肉逼迫自己软下声来,他蹲在女孩面前与她平视:“晓晓的爸爸妈妈不是哥哥的爸爸妈妈,但晓晓永远是哥哥的妹妹。”他将女孩儿挂在睫上的泪珠擦掉,覆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晓晓乖乖的,再等哥哥一年,哥哥存了钱就把你接走,我们生活在一起,谁也不要好不好?”

“好!”女孩重重的点头,伸出没受伤的手,“哥哥不能骗人,要拉钩。”

“好,拉钩!”

最近,还发生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秦见开学直升了初二。

男孩儿曾休学两年,因而以15岁的“高龄”还霸占着小学鸡的名额。休学的原因不难猜,喝酒成瘾的秦铁峰醉后只做两件事,发疯似的找秦见和发疯似的打秦见。男孩儿为了躲他常常流浪在外,无奈休学了两年。

今年,按照新出台的教育政策,就学人数不达标的村镇学校将进行就近精简合并,因而生源不丰的新发镇中学为了不被“削藩”疯狂敛人,连秦见这种“高龄”生源也不放过,统一组织做了摸底测评,成绩不错的直接按年纪升入了中学。

秦见离开小学那天,方斐和刘祥都掉了几滴猫尿。三个人偷买了几瓶啤酒在秘密基地指天誓心:一日兄弟、终身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两个小学鸡的声音震耳欲聋,秦见一脸无奈,偷偷翻了个白眼后,酒瓶子一撞,大喝一声:“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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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了,散花!!!

今天这篇幅够意思吧,啦啦啦~

你什么时候谈对象?

“岁月苟延残喘,生活如此操蛋。”

宋城南拿着语文试卷翻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老师办公室角落的秦见。

男孩儿双手背在身后,低眉臊眼的看着还算规矩,只有宋城南知道那被浓密鸦羽挡着的是怎样近乎轻慢的满不在乎。校园里文绉绉的风轻轻划过枝头,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子在男孩儿脸上浮动,明暗交错间晃动着他青涩又锐利的俊美。

“马上就要高考了,写作文还这么不着调。”语文老师拢拢散落的头发痛心疾首,“作文让他写‘岁月缱绻,葳蕤生香’,他给我写苟延残喘,如此那什么蛋!”

四十多岁的语文老师据说最近在闹感情危机,她拿着尺子在桌上愤恨的抽了两下:“秦见,数学、物理、化学、英语,你哪科都学得不错,偏偏语文次次不及格,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针对我?有意见你就提,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一天天撇家舍业的容易吗?”

“他对您能有什么意见?”宋城南温和的开口,“您教书育人这么辛苦他都看在眼里呢,您别看他平时话不多,但心里亮堂着呢,他就是小时候吃过不少苦,所以在作文中的言辞就偏激了一点。”

宋城南起身给女人倒了一杯茶:“您消消气,我回去批评他、督促他,下次他语文再不及格您找我说话。”

宋城南高大沉稳,面貌冷峻但气质温和,平日里进退有度,待人接物并无十分热络,可若想存了心想要讨好谁,不说百发百中,倒也没有哪个女人逃了这碗迷魂汤。

女人又拢了拢头发,这回翘起了尾指,声音也全然不似刚刚中气十足,轻柔温婉了许多:“宋主任,我知道秦见学习上的事不应该找你,但这孩子也没个正经家长,所以”

“找我应该。”宋城南笑着说道,“我是他叔儿,这孩子就差过继给我了,以后秦见有什么事您都可以找我。”

角落里的秦见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

宋城南跟在秦见身后,穿过一个又一个书声琅琅的教室。

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忽然有点晃神。身前人双手插兜走得恣意,松腰落胯却透着挺拔,乌黑的发丝软软的趴在耳旁,将本就冷白的肤色称得透亮。木秀于林,宋城南想到了一个文词儿,他昨天刚从成语大会中听来的,觉得用在当下十分妥帖。

这还是那个蹲在早餐店门口,佝偻着身子倔强的说“我不饿”的那个男孩儿吗?宋城南将两个身影在记忆中比较,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

进入青春期,不知是到了拔个儿的年纪,还是宋城南将秦见养得太好,男孩儿的个子不到两年就窜了一头,现在只比宋城南矮了半个脑袋。

男孩儿依旧瘦,却再不像细狗一样瘦得嶙峋,修竹一般的少年之姿,瘦的青春飞扬,蓬勃恣意。

秦见转过脸,不耐烦地嘀咕:“宋主任,走快点啊,不然全校同学都知道我被请家长了。”

宋城南扫了一眼从教室投过来的目光,其中不乏一些女生羞涩含蓄的注视,他轻轻一笑加快脚步,并肩走在少年身边。

宋城南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量秦见的面相,虽然用的是余光。他有些惊讶的发现,男孩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褪去幼嫩稚气,脸上的线条拉开,形成了分明的轮廓,五官更加凌厉,需要花些精力才能掩饰住自带的戾气。

秦见有张亦正亦邪的脸。

这些年他越发会装相。只要他想,翘起薄唇,落下鸦羽,收起满身的逆鳞,将国骂换成敬语,就是品学兼优、知礼明仪、俊美吸睛的谦谦少年。

可如果他卸下伪装,挑起丹凤眼,眼皮上折出又细又浅的条线,冷然锐利的眼神从额前的碎发中透出来的时候,压不住的冷厉与煞气便会让人心头一凛。

长大了,又没真正长大,还是那个会咬人的小兽。

宋城南轻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感慨。他撞了撞少年的肩膀:“看过来的大多是女生,看来你在学校还挺受欢迎。”

秦见闻言转头往窗子里瞟了一眼,随即不悦道:“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看你的?我看你挺会勾搭人的。”

“没大没小。”宋城南用手中的卷子打了秦见脑袋一下,“我什么时候勾引人了?”

秦见哼了一声,双手改做抱胸:“花大姐儿最近正闹离婚呢,小心她看上你,瞧你刚才那副殷勤的嘴脸,真是没眼看。”

“花大姐儿?”宋城南恍然,语文老师姓花,“我刚刚是为了谁才殷勤备至的?小没良心的。”

秦见压了压嘴角,一副并不领情的样子。

“不上晚自习了?”两个人溜溜达达走到了校门口。

“不上了,好不容易有个理由逃课,不逃才是傻子。”秦见在校门口四处张望找宋城南那台小电驴。

“什么理由?”宋城南将车钥匙掏出来扔到秦见手中。

少年迈开步子往小电驴的方向走,头也不回的说道:“以宋主任大慈大悲的救世之心,不得给我做一晚上思想工作?让我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少年长腿一跨上了小电驴,向后撸了一把头发摘下车把上的头盔戴上。宋城南也走了过来,从后备箱拿出另一只头盔戴在头上,一迈腿坐在了秦见身后。

他向前倾身,扒着少年的耳朵:“谢谢提醒,咱们今天晚上就来个促膝长谈,不达到痛定思痛、痛改前非的境地不罢休。”

秦见歪唇笑了一下:“每天九点就睡的老干部,确定你能促膝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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