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轻了脚步,睡至正酣的宋城南也会凭借军人的敏锐醒来,湿漉漉的青柠味儿钻进鼻腔,与男人身上的味道一致。
戒备解除了,似乎又没有。宋城南调动五感、绷紧神经,像在野兽狩猎范围的猎物。
空着的一侧床被轻柔的压塌,年轻身体散发出的热量由身后慢慢靠近,黑暗中,宋城南的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勾,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秦见最近每晚都会来他的房间。起初是在床边坐一会,即便闭着眼睛宋城南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穿过黑暗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如有实质压在宋城南身上,让一个曾经优秀的狙击手险些乱了呼吸。
后来这崽子越发胆大,自认为轻巧的挤上了床,躺在他的身边,目光依旧痴缠。宋城南甚至能感受得到他的鼻息,又热又辣扑在自己耳侧,一度让他觉得自己耳上的冻疮又犯了,不然怎会如此灼热刺痒。
许是宋城南的“沉睡”让秦见觉得安全,这几日,他再一次得寸进尺,在“同床共枕”时小声嘟囔,诉说着自己无处安放的爱恋。
也没个逻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件件宋城南早已忘记的小事,却是秦见心中的难言的温软。在他的叙述中,宋城南像是认识了一个全新的自己,柔软温柔、细致体贴,帅得天怒人怨,还有性感得一塌糊涂。
少年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像是又一次隔空触摸到了那时那刻,宋城南当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语中的眷恋与思慕浓烈得让人窒息,宋城南从不知道沉默冷厉的秦见也能生出这般热烈汹涌的感情。
从秦见深夜第一次推开宋城南卧室的门,到如今每晚的碎碎念,宋城南在越发熟悉的一套流程中慢慢放松了心神,他有时会沉浸在秦见的叙述中,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忧而忧,因他曾经的纠结恐慌而动容,因他的妄自菲薄而心疼,也因他的求而不得而落寞伤怀,甚至生出一些自己好无情好冷漠的慨叹。
有时他会想自己是否会有秦见这样的勇气,与整个社会宣扬的正统背道而驰,不畏人言、不畏前路遍生的荆棘,甚至可能还要面对喜欢的人生出的鄙夷与抗拒,即便如此,他仍爱得如此执迷与热烈。
夜半的月亮冷而遥远,逐渐掩于窗棂的一角。宋城南在秦见的碎碎念中困意沉重,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蓦地,他嘴上一片温热,柔软细润的双唇贴了上来,宋城南的手在黑暗中抓皱了床单,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将秦见锁喉的冲动。这个单方面施为的吻没有持续多久,那唇只是静静了贴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寂静的夜里,宋城南似乎能听到少年强烈凌乱的心跳声。他擎着身子看了宋城南很久,灼热的鼻息烫红了男人的面皮。这他妈比狙击难多了,宋城南不知自己的睫毛有没有翕动,呼吸有没有错乱,就在他濒临破功,马上要打破他与秦见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平和关系时,少年在长久的凝视后终于眷恋的说了声:“晚安,我的宋主任。”
门发出了细小的声响,宋城南缓缓地睁开眼睛,在一片月色的清辉中低低地骂了一声“小王八犊子”。
回村
有一有二,就有再三再四。秦见底线全无,几乎夜夜都来偷香。
高考临近,宋城南不想秦见徒增烦恼,因而只能忍着。他也想过暗戳戳的抗争,锁门?老房旧屋门板上只有一个窟窿;不睡?宋城南捧着本书最多熬到九点一刻;换个睡姿?草,亲在耳朵上更他妈涩情!
男人受了这样的憋闷气,白日里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做饭的时候都恨不得多抓一把盐。可那崽子春风得意,围前围后殷勤备至,骂几句训几声也不言语,窥着男人的脸色又凑了上来。
如果一个人对整个世界都冷硬戒备,单单于你不同,这种毫无道理、全无顾忌的区别对待无人不会动容,即便是宋城南也会生出丝丝的感动与得意。
这日,已经升入高一的方斐和刘祥来到学校西楼寻秦见。
“老秦,咳咳咳~”方斐吸一口烟差不多要咳三分钟,漂亮幼嫩的脸蛋与口中的香烟极为违和,“你前两天把你们高三那个老大揍了?”
无人的连廊转角,秦见坐在通往天台的台阶上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刘祥靠在栏杆上将干脆面倒进嘴里:“失恋那会儿,说从此只能与孤独和香烟为伴了。”
秦见掏出手机,点开照相功能,将衔着烟一脸苦大仇深的男孩儿落成一张平面图。然后起身,拽下他口中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再让我发现你抽烟,我就将照片发给你们数学老师。”
“你!”方斐跳脚:“老秦,你就是没失恋过,等你尝过爱情的苦,你就理解我了。”
秦见翻白眼,长臂一挥搜走了他兜里新开封的烟盒。
“还我!好歹你也让我将这盒抽完啊,你又不抽烟,扔了多浪费!”方斐跳脚也不及秦见举烟的高度。
“回去孝敬我们宋主任。”秦见将烟揣进口袋据为己有。
“宋主任宋主任,天天挂着嘴边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宋主任呢。”方斐不满地嘟囔。
秦见一哽,半天无语。
刘祥拍拍双手,将面渣滓往裤子上一蹭:“你们闹够了吗,今天不是来问老秦揍人的事儿吗?”
他看向秦见:“听说你把那个傻大个儿打住院了?牛逼啊!”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事学校捂得紧,既然双方私下和解了,学校顺坡下驴并没有深究。
方斐憋憋嘴:“我在老师办公室偷听到的。”他最近成绩一落千丈,又喜喝酒泡吧,被数学老师抓过几次现行,至此之后便被日日拎到办公室,数学老师什么时候下班他便什么时候放学,然后晚途同归,被五大三粗长得如同痞子一样的数学老师直接押送回家。
“没什么大事,看他不爽,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秦见垂目回道。
“他不会再找你麻烦?”刘祥追问。
秦见勾了勾唇角,笑得很是蔑视,他踢了一脚方斐:“三哥和你爸怎么样了?”
他本不是多事的人,但这件事关乎秦三和方斐,两人是他为数不多放在心上的人。再者秦三那棒槌与方斐爸爸的关系实在匪夷所思,让如今感情还算顺意的秦见有闲工夫生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