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这和平的假象中慢慢意识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少年动了一下,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宋城南,我多么希望你能正视我的感情,但有时我也觉得你就这样一直装睡下去也挺好。”
男人在黑暗中蓦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个起身离去的模糊背影。
原来,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铃铛歪在沈萍身上睡着了,宋城南伸出手低声说道:“来,把柱子给我,我抱一会儿。”
沈萍将柱子送到宋城南怀中,甩了甩已经麻掉的手臂,又调整了一下铃铛的睡姿,才拿起包里的水喝了一口。
此时,车厢内呼噜声频起,除了司机,清醒的也许只有宋城南和沈萍了。
宋城南将自己的大衣从身下扯出一撇盖在柱子身上:“先回去住一阵,等我起诉了你婆婆,她便不会那么嚣张,对你步步紧逼了。到时候你再回来,可以在镇子上找一份工作,我也好就近照顾你。”
沈萍沉默了很久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会种地,别的什么都不会,我得回小李村,马上就要春耕了,种子和化肥都没没买呢,我得回来。”
宋城南皱起眉头:“你婆婆在小李村横行霸道,连村长都不愿意惹她,你再回去是吃不到好果子的。那几亩地我会帮你租出去,赚得钱不会比你自己种地少多少。”
然而,沈萍还是摇头:“我就是个庄户人,离不开土地。”
“那就在咱们村租一片地,要不就直接种咱家的地,和咱妈说一声今年咱家的地不租给外人了,全由你来种,正好你下地时,咱妈还能帮你带孩子,她平日里身边也没个人说话,有铃铛和柱子陪她正好解了她的寂寞。”
宋城南正觉得自己安排得妥当,谁知沈萍那边又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轻极了,像游离在暗夜中抓不住的流风:“我想种我自己的地,那块地我不回去种,就会被我婆婆霸占,我只剩那块地了。”
“种咱家的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沈萍说话很少用这样坚决的语气,她垂下眸子,眼睫乱颤,躲避着男人的目光。
宋城南心中一滞,为了让女人自在一点,他转头看向窗外。乡路狭窄,路旁树木的枯枝时常刮在车体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沈萍种的那颗小树。
时值植树节,学校组织种树,旁人都是几人一组共同植树,只有沈萍倔强的非要自己一个人单独种一棵,累得满头大汗,却不许连宋城南帮上一把。
树种在秃溜溜的土丘上,那几年沈萍隔三差五便去看看,松土浇水看顾有加。宋城南记得自己曾问过她为何对一棵树如此上心,还是少女的沈萍看着满眼的翠意勾起唇角:“它是属于我的,唯一属于我的东西。”
拾荒、孤儿、寄人篱下,半辈子的漂泊无依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一棵树能解她一时的孤独,一片土地能让她忘记无所依归的恐惧。
宋城南略一思忖便懂了女人的执拗与惶恐,他点头安抚:“那块地你想种的话就继续种,容我想想办法。”
女人的眼眸瞬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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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萍姐也挺苦的,但
阎王发飙
离高考越近,秦见越烦躁。三月之约所剩无几,他不知还能如何留住宋城南。
秦见有时十分佩服宋城南,再尴尬的境地也能泰然自若。揣着明白装糊涂,宋城南确实是一把好手。
临近高考,翘课的不多,秦见算一个。推开“陈酿”门,软烂的音乐倾泻而来,湿淋淋的裹在身上,似是要顺着皮肤上的毛孔钻入骨里,在身体中织上一张密实的网,网得人骨酥肉懒。这网却网不住秦见,他像一把利剑,在迷离惝恍中撕开了一条口子。目光环顾场内,未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便向着吧台中的青年一点头,熟门熟路的寻到了场地后面的一个小隔间。
门咧了一条缝,里面好似无人,秦见推门走了进去。隔间面积不大,左侧靠墙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头立着一个简易的铁皮柜子,既是柜子又承担着桌子的功能,上面放了一个红酒杯,色泽瑰丽的液体平静的沉睡着,连酒香都是淡淡的。隔间的右侧连接着一个更小的房间,秦见记着以前那里是放酒水杂物的,如今换上了一道磨砂门,此时正从里面传来阵阵水声。他沉吟了片刻,转身想走,恰巧水声停了,磨砂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出来的是高程,秦见正是来寻他的。
此时高程穿着棉睡衣,从里到外冒着湿漉漉的水汽,他看到少年颇有些惊讶:“秦见,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快要高考了吗?”他边问边擦着头发,见少年瞄了一眼身后的玻璃门,笑着解释,“有时晚了不想回家,便住在这里,这不我将杂物间清理出来了,烧点热水将就洗漱一下。”
秦见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心思全然不在其上。
“说吧,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找我?”高程将毛巾往旁边一扔,端起红酒杯子姿态优雅地轻轻摇晃,像是在唤醒一位沉睡多时的美人,“我猜还是与宋主任有关吧?”
秦见用脚勾来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仰视的角度让他脸上的线条看起来更加凌厉:“龚婷婷怎么又去缠着宋城南了?”
高程抿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会儿酸涩醇厚的口感才答:“楚云本就比不上宋主任,那个女人吃回头草是早晚的事。”
秦见对前老板没有半分客气:“省省吧高程,你少在我面前装相,凭你的道行难道看不出来那女人爱财?她年纪大了,如果搭不上更有钱的主儿,宋城南自然是她结婚的最佳人选,可若是有半分机会可以搭上有钱人,她还能记得宋城南是谁?”
高程挑眉,眯起狐狸眼不置可否的喝了口酒。
“以楚阎王荤素不忌的性子,还有那天他与龚婷婷恨不得吃了对方的状态,两个人不可能不发生点什么。那女人如果搭上了楚阎王,必定不会再回头,可昨天她又去缠着宋城南了。”秦见口气不善,“我去找过楚阎王,他让我来问你。”
高程放下酒杯,略有尴尬地“啧”了一声:“那天他俩确实有点天雷勾地火,饥ke急迫的想在我这屋就把事办了,你说我能同意吗?我当然要进来阻止。”
男人瓷白的面上忽然一片窘色,捏着高脚杯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我进来的时候,楚阎王衣服都脱了,草,那身材他妈的绝了。”他抬眼瞥了一眼秦见,重新拾回慢悠悠的口吻,“你知道我是同志的,当时确实馋了。”
秦见蓦地从椅子上弹起:“你你是说你?”
高程的长相偏温润俊朗,但每次端起酒杯的时候,骨子里的狐狸相便藏不住了,他落下鸦羽,合着酒香说道:“嗯,让我截胡了。”
秦见从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事情的诡异走向超出了他的所有认知,少年抓了一把头发,半天才找回嘴巴:“你说过你不碰直男的。”
“是,我说过。”高程点头,“但我不碰直男的意思是不与直男谈感情,你看你就是最直观的例子。”
“宋主任成熟稳重,他知道怎么处理与龚婷婷之间的纠葛。”高程寻了一个杯子倒了酒送到少年面前,“倒是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了。哥给你句忠告,你挡得了宋主任一次桃花,挡不了一辈子。没有龚婷婷,还有王婷婷、李婷婷,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只会惹人厌烦,一次一次消磨你们之间微不足道的感情。”
秦见敛着神色,没去接那杯酒,他想反驳,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心知肚明的道理,以为不去正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