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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裴镇,好像在?哄她?。

县令虽没有?过问李星娆的身份,但见宣安侯都将她?护的像个宝贝疙瘩,便知是不得了的人。

他倒也会来事,当即命人在?城中寻了处最好的酒楼,雅舍佳肴一应俱全,委婉表示,今日之?事惊扰了贵人,若贵人有?需,可随时前去小憩。

李星娆低头看了眼,虽然她?躲得远,但还是防不住帷帽与身上被血溅到?。

她?冲裴镇点了点头。

裴镇二话不说:“那就有?劳了。”

县令忙不迭作请,一路将人送到?了酒楼的雅舍,出门前还不忘记替贵人合上门。

房内,李星娆与裴镇相对而坐,面对满桌佳肴,并无什么胃口。

她?鼻间似乎还残存着茶馆里人来人往的异味和血腥味。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裙,公主忽然道:“裴郎,你会洗衣裳吗?”

裴镇:“什么?”

李星娆拉起裙摆和帷帽给他看:“这里,还有?这里,都弄脏了。本宫倒是可以直接换身新的衣裙,可崔姑姑最是细心,若更换衣裳她?定会晓的,不知要往什么方向想,若带着血迹回?去,就更是人仰马翻。”

裴镇尝试用她?的思路来表达:“所以,你要我来帮你洗衣裳?”

“我又不会,”麻烦别人的人,自己还委屈上了:“而且只有?外?衫和帷帽染到?了,你只需将染血的位置清洗就好,趁着日头没落,暖风正盛,很快就能?风干的!”

“你又知我会?”

李星娆扫了眼裴镇身上那件半旧军服:“你这衣裳穿的都磨损了,可瞧着却干净工整,你平日里打打杀杀在?所难免,必定是有?非常厉害的洗涤本事,才能?叫你日日仅着这一件衣裳穿呀。”

房中僵持了片刻。

片刻后,裴镇站在?屏风前,拿过另一侧的人从里面抵出的外?衫,沉声道:“就在?这呆着,别乱跑。”

说完便拎着她?的外?衫和帷帽出去了。

李星娆自屏风后探出头来,轻轻笑?了一声,心情好了,胃口也就有?了。

差不多?两刻钟的功夫,裴镇就回?来了,他推门进来,没着急往里走,而是冲外?面吩咐了几?句话,只听?几?声笨重挪物的声音传来,房门重新关上,因窗户开着,南北通透,房中隐隐飘着清香的湿气。

裴镇把打湿了的薄外?衫和帷帽挂在?他刚刚找人搬来的衣架上,这才转身进来。

食案前没人,他目光一抬,只见后面的罗汉床上横了一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裴镇眼神?一沉,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将人抱起:“殿下!?殿下!?”

怀中人悠悠转醒,裴镇这才发现她?眼眶湿红,头发也因睡姿微微凌乱,那双茫然的眼神?在?看到?他是慢慢聚光。

她?躲进他怀中,假嘤嘤道:“裴郎,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日就要命丧在?此了……”

裴镇眼中那一丝惊慌和担忧碎裂成渣。

她?这是把前面的戏又接上了。

裴镇垂眼,只见她?发间一把小钗,缀着一枚蓝玉石,俏皮且急促的轻晃,晃得人心都跟着动?摇。

李星娆靠在?坚硬厚实的胸膛里,忽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载满无奈。

这一声叹息太过复杂,便是将一颗玲珑心掰成八瓣也难窥探深意。

李星娆退开坐直,语气一转:“同你耍个趣罢了,不至于唉声叹气吧?”

裴镇示意食案上的东西:“还要吃点吗?”

李星娆摸摸肚子:“我已吃了些,现下饱了,但若你想吃,我也可以陪你再吃些。”

裴镇闻言,起身一转,也在?罗汉床上坐下来?,不等李星娆反应,人已横身躺了下来?,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平放在?床上的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要不要躺会儿?”

李星娆往后缩了一下,警惕的看着他:“你现在?是要我与你同床共枕吗?你和你的意?中人,也会如此吗?”

“不然呢。”裴镇一条手臂枕在?脑后,颇有些调侃的味道:“你也说是我意?中人,自然是该做的都做了,若殿下现在?才想起来?要顾忌清誉,此前的话,依旧可以当做没说过。”

李星娆不免为他心中那?位意?中人感?到?愤愤不平。

“你就不怕她知道你在?外沾花惹草,对你伤心绝望,恩断义绝?”

裴镇转眼看了看顶上,怅然一笑:“若真有殿下所?说的情况,我自然不会去做。”

李星娆一愣,更不舒服了。

她其?实想过,似裴镇这等冷情之人,该是个多么包容的女子,才能?无怨无悔接受他的一切,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的等着他功成名就,尘埃落定,转身去找她兑现昔日的许诺。

现在?看来?,何止是包容,她怕是早已将浑身的气性抽了个干净。

这样的人,李星娆会觉得可怜,可怜着怜着,又有点怒其?不争的可恨,甚至开始厌恶起此刻与裴镇虚与委蛇的自己。

正当公主逐渐陷入复杂的心理?斗争时,旁边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她过世了。”

乱七八糟的思绪戛然而?止,李星娆愣愣的看向?他:“什么?”

裴镇微微偏头,他的表情明明看不出丝毫凝重?哀伤,可说出的话,无端让人心头发沉,仿佛触碰到?了藏于心底隐晦的伤心。

“她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

李星娆反应过来?:“可你先时还说,等到?自己安定下来?,要将她接到?身边……”

裴镇笑了笑:“立个衣冠冢,不可以吗?”

李星娆哑口无言。

这种感?觉,就像是曾以为自己发现了的真相,忽然调转方向?狂奔而?去,真相和她所?想,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你……你这些年守身不娶,也是为了她?”

大魏男子多向?往先立业再成家,因为这样才能?在?议亲的时候有更好的选择,可裴镇今年二十有二,又封了侯爵,有家有业,年龄合适,即便没有成婚,至少也是有婚约的。

除了为亡妻守身,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谁料裴镇却笑起来?,用?一种恶劣的语气道:“为她守?若是可以,我应当立刻将她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然后寻个好姑娘,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为她守?”

他又笑起来?,像是满不在?乎,却语气一转:“可是,我做不到?。”

“闭上眼,就是她死时候的模样。”

“她因一场斗争而?死,但斗争并未因为她的死就此停歇。可无论我杀多少人,也无法将她换回来?,而?我已停不下来?,既然换不回,那?就都为她陪葬吧……久而?久之,好像活在?这世上,只剩这一件事?可以做……”

说到?这里时,裴镇眼帘轻颤,侧首看过来?。

李星娆已躺了下来?,就着他摊开的手臂,蜷曲起身体枕臂侧卧,目光平和的看着他。

裴镇的眼神?一时间有些移不开。

李星娆冲他笑了一下,温声道:“都说人死如灯灭,死后万事?空。可我现在?却觉得,那?些不绝的思念、不平的恨意?,还有不甘的懊恼,是死亡都无法冲刷的,它一定会在?某个契机之下,帮你传达给重?要的人。”

“或许,我与你的意?中人相似,便是一个契机,所?以你有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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