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又闲谈了几句,想是姨娘要午间小憩,楚引歌也就不再多逗留,上了马车。
待马车行了好远,她掀开窗帷回头看,还是看到姨娘站在原处未进府,冲她招着手,带着极深极深的眷恋
楚引歌打开其中之一的小箱,活泼可爱的虎头鞋,绣着大福的红色小肚兜,还有一些色彩各异的小衫小裤,都是精致小小的,十分可人,我在手上,她的心就不住地怦怦直跳,她和世子爷的小娃娃
她的秀眸里荡漾着笑意,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又翻了翻,看到了个红封利是。
楚引歌先头以为是姨娘放的,打开一看,是一千八百八十八两,背后誊写小字:“祝棠棠和世子爷同量天地宽,共度日月长。”
这是阿妍的字迹,歪歪曲曲,但确实是一笔一划,想是落笔时是极认真的。
今日去楚府,她总觉得心中一跳一跳的,哪哪都透着不对劲,特别是阿妍。
楚引歌掀开车帘:“立冬,去楚府后门。”
不往前门走了,免得又惊动姨娘,她总得自己去了解发生了何事。
后门唯一个小厮把守着,刚过晌午,正打着瞌睡,一看到楚引歌,忙称呼:“二姑娘。”
后又觉不对,改口道:“世子夫人。”
楚引歌无所谓这些虚礼,对他说道:“我来之事不必声张,我找大小姐问些事就走。”
她又吩咐立冬在门口等她片刻,她去去就回。
立冬暗忖夫人找楚府大小姐,他在一旁听也不是太好,应也不会有何危险,便乖巧地和小厮站在一处,点了点头。
楚引歌以前在楚府时,夜半总走后门的道去找剑师父,所以对这一块也算驾轻就熟,穿过一片花园就是阿妍的院了。
如今时节,庭下正开木芙蓉,袅袅纤枝淡淡红。
微风轻拂,携卷着芙蓉淡香,许是这两日太过温情,楚引歌觉得这花香中都掺着甜蜜
沿着小道,楚引歌刚拐进一烟壶状拱门,就突觉边上一大力握紧了她的胳膊将她拽至青松影后,她惊呼了声。
抬眸望去,他的发束尽散,一泻而下,多了几分疏狂,暗影中,只见他薄唇似锋,双眸颓然猩红,略一挑眉,寒芒锐利尽现。
竟是楚翎!
作者有话说:
意中人
楚引歌骇愕。
方才的木芙花香, 此刻如同蜘蛛网将她缠裹,禁锢原地。
她的喉间失桎,想喊却喊不出来。
楚翎向来端方, 饶是在府中, 也从不披头散发, 但才三天不见, 他佯装的君子之仪也全然不见,只剩乖张。
“楚引歌!楚引歌!”
他捏握着她纤细的藕臂,力道之大似要将此折断,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玉颈, 一次次地叫着她的名,极狠极恨。
声色低哑,“我真恨你!楚引歌!”
“阁主为你打抱不平, 白川舟娶你为妻,你跟他们都有关系,却唯独要与我撇清关系!我真恨你!”
楚翎的嗓音愈发嘶喑, 像是来自地狱的暗风, 不断地用言语拷问她。
“我楚翎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你!”
他的瞳眸中蹿着火焰,不断升温, 目色灼灼地紧紧盯着她, 但面色却愈发苍白羸弱。
楚引歌咽喉被狠狠掐住, 已是说不出话, 面色涨得通红, 进出的气都在变得稀薄, 头晕目眩, 她不住地拍打着他的手, 只觉他的掌心越来越炙烫。
“你你你生病了。”
她好不容易从挤塞的喉中缓缓憋吐出了这四个字。
少刻, 她的脖中一松。
楚引歌忙退后了两步,扶着青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在关心我?”
楚翎的语气倏尔变得小心翼翼,眸中掠过一丝惊异,“你对我,也没有那么不在乎是不是?”
他欲要靠近,却在下一瞬,被楚引歌用随手捡的树枝直抵胸膛。
“别靠近我。”
她的喉间漫过一丝腥甜,但说出的话却是铮铮铿锵,“你再往前一步,这树枝就会穿破你的心脏,我不是在说笑!”
她的裙衫在风中飘荡,像只摇摇欲坠的彩蝶,可目色却那般坚韧与嫌恶,楚翎可以确定,在他没走之前,她不会让自己倒下。
他哂笑了声,就知道她不会关心他的,但他就是无法放弃执念,他以为,她起码对他会有那么那一丝丝的留恋。
原来是他想多了。
楚翎看了眼她的手稳稳当当,不像是在举着树枝,倒像是握着一把透着寒光的剑,力道坚毅。
楚翎的眸色冷凛,略一试探,以手化掌格挡,那树枝却刃如秋霜,迅疾地削下他的一角衣摆,顷刻又重新抵至他的心尖,动作流畅利落,不过一息之内。
所料的没错,他哼笑:“倒不想我的二妹妹竟会习武!真是惊喜!”
他往前走了一步,只听衣帛崩裂之声,树枝尖锐,穿破他的肌理,汩汩的血从枝尖漫开,像条扭曲的红蛇,从他的身体里逃窜而出。
“那纨绔世子爷可曾知道你会这些?”
楚翎的脸色更发苍白,但被她所刺,这感觉让他畅快,那天若是她能好好顺从,他不至于将她辱成那般,他定会好好疼她。
可这几日一闭上眼,就是她在地上簌簌发抖之状,那玉杵般的双纤被石块磨出的伤痕历历在目,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心痛。
所以被她伤上一剑,他觉得从头到脚的酣畅。
楚翎欲再往前,眼睛却直盯向她,看她是否会收手,是否会为他心软。
可楚引歌眸色冷寒,见他脚步缓行,动作也丝毫未收,喝声道:“楚翎,你叫我妹妹,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从你对我行那般荒唐一事,我们就已割席断义。”
“是么?”
楚翎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步,嘴角噙笑:“侯府三代内不可习武,你那风流夫君若是得知你有此剑术,怕是要第一时间舍了你,我等你来求我。”
“这世上只有我不会弃你。”
又向前了一步,衣襟上的血愈来愈艳,染透了他的整片象牙白,像在白雪上盛开的凛冽寒梅,周身散发着难言的阴郁之气。
“楚翎,你未免将我的夫君想得太懦弱了。”
楚引歌轻哂,迎上他的目光,“从那日起,你在我心中就已不再是个男人。有什么资格和我的夫君做比较?!”
“你给我住口!”
楚引歌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楚翎的伤痛,竟令他面色倏尔一变,一口鲜血吐在了青松影下,双唇微张,咽喉里滚动着含糊不清的哑声。
他那惨白的面孔在乌发下更是衬得毫无血色,楚引歌注意到他的裤腿上染着血,似从衫下的腿上而来。
世子爷说他少了二两肉
风驰电掣间,一个念头直击楚引歌脑海,她翕动着唇,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楚诗妍和王氏的声音从拱门的另一头传来:“哥哥你在哪儿!”“翎哥儿!”
满含呜咽哭腔,悲痛之感连吹来的风都变得阴恻恻。
楚翎一把就将那沾满鲜血的树枝从体内拔了出来,丢在一处,踉踉跄跄地走向楚引歌,推她,声色尽哑:“你快走!”
“别让母亲看到你!”
楚引歌眼下已了解楚府出了何事,知道王氏若看到她单独在此地,恐是会将楚翎这伤算在她头上,不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