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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一)

 

曾经他是灯油,奋力燃烧自我,只为让火再璀璨夺目些,光再耀熠刺眼些,他小心翼翼呵护着那簇明明灭灭的火,生怕光一不小心就会湮熄,而今他仍是灯油,仍在为了光亮而鞠躬尽瘁,只是换了团光,而他信仰的光被挪到了更大的火盆里,有更多更好的柴与油,燃烧得更加璀璨耀人。

而今,那些曾经的壮志凌云,抛头颅洒热血的青葱岁月已经褪去,必须隐藏,套上成年人的外皮,隐身於万头攒动的人流中,涌上了车,他只觉得整个头盖骨近乎炸裂,震耳yu聋的歌声在耳机里被杆得平薄,轻轻一剥就会碎裂刺在鼓膜上,意识被纷涌而至的烦躁砸得稀烂,支离破碎中,他感觉自己摇摇晃晃如颠簸於猛浪之上,不断跌落,茫茫然不知要航向何方。

昨天处理资料弄到凌晨三点四点,等等还得把最後的部分处理完,不然就赶不上日程了,纷飞碎片的想法全都融化在一扎一扎的脑神经被得焦黑,电车晃动着,他脑中随着头痛的节奏震颤得一闪一灭,街景飞速切换着,一簇银发赫然闯入占领满了整个视线,他微微g起了嘴角。

信仰仍旧高高悬挂於苍穹之中,受众目昭昭,万口议论,他的光没有散,仍在散发光芒照耀世间万物

年少轻狂如同光脚奔驰於散发着土腥的泥地上,心头翻涌着滚烫,他还是懵懂,对这个世界过於敏感,颤巍巍伸出触角碰触这个仍是令他无b畏惧的世界,奋力在眼珠里游动着避免会划伤,但有幸能够遇到这样一对眼眸,他还是感到无b的幸运,它会成为一盏细小而温柔的灯,无数次的迷茫,带领他继续在人生的路途上匍匐前进。

高中三年,能够进到枭谷,能够遇到木兔前辈,他很满足了。

沉重的脚步落入办公室,喀哒喀哒的键盘声轻叩着鼓膜,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也被切割成一块块的,如同泡泡一般悬悬浮浮,就这麽碎掉了。

一天的每一寸时间被拉成别扭的长丝,显得格外漫长,好想回家睡觉,头痛yu裂,赤苇晃着脑袋,试图甩掉那黏糊的烦躁感。

终於熬到了下班时间,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化身为鱼涌入车厢,歪歪斜斜地踱着步伐回家,黝暗而空荡无人。

被折腾了一天他感觉头痛到要炸裂,即使试图用冷水也拧不熄那冉冉上升的痛感

这样也根本睡不着啊他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幽暗的天空,突然手机响起了来电声音。

「木兔前辈?怎麽了吗?这麽晚了。」他努力地让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呐,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打了电话了。」

「喔,那前辈晚安。」赤苇按捺住喉头快要冲出的咳嗽,正想草草掐断了电话,屏幕另一端却传来一个问号:「赤苇你是,感冒了吗?」

赤苇愣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喃喃着:「前辈,真的很温柔呢。」

「赤苇才b较温柔吧?每次都有一大堆事情需要拜托你。」木兔大声嚷嚷着。

鬼使神差的,他的唇瓣开阖吐出:「前辈没打算结婚吗?」

「不会啊。」回应又快又乾脆。

「怎麽会?前辈是明星,又这麽温柔。」

「嗯最近突然发现,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前辈既然发现了,不打算告白吗?」

「不行,」木兔语气异常坚决:「得再等等。」

赤苇听到木兔剩下的话语粉碎在话筒中:「我想找个更好的时间,顺便求婚。」

「木兔前辈,」赤苇说着,语气冷静地像是单纯的分析球场上的某个战术:「今天的月亮很美呢。」

「喔,是吗?好可惜啊我这边是y天呢,什麽都看不到。好想跟赤苇去看月亮。」

「月亮有什麽好看的吗?」

「没你好看。」

赤苇愣怔了半秒,然後冷静地吐槽道:「这句有点太老了。」

「你就别吐槽我了嘛。」木兔嘿嘿一笑。

赤苇躺在床上,感受着那一ch0u一搐的头痛,轻轻说着:「那个,木兔前辈,下次我们一起来看月亮吧。」

「喔喔喔当然好啊。」木兔的声音还是一样充满活力。

赤苇仰头望向深沉的天空,化不开的浓涩苦重,没有一丝星点的容身之处,更别提月亮了。

他终於关了灯,让黑暗彻底渗入四周,x口暖暖的像有簇小火苗悠悠燃烧着,细细啮咬着肺叶。淡淡想着,他和木兔会一直维持这种黏糊的关系直到那个人结婚吧。

夜还是很暗,他有自己的光。

只是,很快就不属於自己了。

他撺紧了棉被,泣不成声。

赤苇做了一个梦,那是曾经的他们

那年樱雨纷飞,染上一丝暧昧的气息,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缠绵的甜腻,日头正好,晒在那人眼里,恍若融化一般,如此刺眼,如此黏腻,滴淌在指尖上,又是一封怯懦而忸怩的情书,猫头鹰转过头朝他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赤苇你不过来吗?我要毕业了呢。」

「的确是呢。」

「之後也会一~~直一直打排球的。」木兔将手臂张开成一个「大」字型。

「这我知道,前辈您以前说过。」

「那赤苇你呢?」木兔转头问。

「很遗憾的,我应该只会打到高中。」冷静,要冷静。

「是吗?」木兔把手放在头後方仰向蓝得过头的苍穹:「好想一直一直和赤苇打排球啊。」

太狡猾了,总是说着这种话。

「木兔前辈」声音噎在喉头吐不出来的「再见」

赤苇京治?的高中是由木兔光太郎组成的,光与蝉鸣,曾装满整个盛夏,而今,他又得用什麽来填补呢?

光褪下去了,灯火熄灭,悠悠散发着白烟,不知不觉氤氲一片凝结在眼底,滴落。

「喂赤苇你别哭了啦!」木兔手忙脚乱的安慰着赤苇,看着相处了两年的二传噙着泪漾出笑容:「毕业快乐。」

「哦哦谢谢啦!还有你可别哭啊我不知道要怎麽处理啊。」木兔还是一脸紧张。

「毕业快乐。」赤苇冷静地又再重复了一次。

「对嘛这样的才是我认识的赤苇!」木兔漾出笑容朝赤苇b出拳头。

赤苇笑着碰了碰拳。

快乐,快乐就够了。

其余的情感都只是花里胡哨的累赘,就随着飘落的樱花埋葬於此吧。

我也想说再见啊,风月梦话,把想与念、ai与恨留下

可看到窗台微微摇曳的花,却难以自拔

曾经路上的风吹雨打,有一个灯塔,我就不必害怕

眼下匆匆一簇繁华,在手中融化

兵荒马乱的青春、年华、扬起的风沙,都让人放不下

心的呼喊你听见了吗

谁都想一辈子浪漫、无瑕、雪月与风花,去思念一个他

却再也无法完全停下

「!」映入眼帘是那人的海报,昂扬翱翔的翅膀被撕扯挤成一片片模糊的碎片,他伸手抹了一把,满手sh咸,或泪或汗。

「啊啊外套!」

刚经过的赤苇俐落的用手臂捞住了。

「赤苇你也太强了吧,谢啦。」前辈爽朗地朝他b出大拇指。

「谢谢前辈的夸奖。」赤苇愣了半晌才颔首讷讷的答道。

之前帮木兔前辈接外套得太习惯了,才错愕於一个习惯本不属於自己,是那个曾经的二传赤苇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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