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天，天空下起了雪，后院的紫霞雪冰梅开了。
辰衍靠在树下，尝了一口天阑沏的茶。
“修士的一生很长，长到需要用百年时间去悔恨，千年时间去铭记，万年时间去弥补。”辰衍抬手抚上了他的头，“重新沏一壶吧，等我回来。”
竹屋外的防御阵法响起被轰炸的声音，辰衍提起佩剑，飞身前去应敌。
“辰衍长老，交出神子，饶你不死，纵你道法超绝，也难抵我们千军万马。”那人笑的轻蔑，辰衍依旧是那样冷淡的眉眼。
“我在这里，你们就别想进去。”
天阑依旧是沏那壶茶，神识高度紧绷，手却保持在最稳的状态。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辰衍长老什么都不怕？”那人似乎有点惊讶，“怎么可能呢，修士活得越长越会怕死，辰衍长老难道还能是个意外？”
“那是因为，我一无所有了。”辰衍声音冷淡，“我只有这一个徒儿算是唯一的联系与执念，出招吧，剑来！”
雪越下越大，阵法破了，天阑抱着那一壶茶，朝阳血梨花的花瓣红的似血，飘洒在满地的积雪上，他摔倒在地，一瞬间连哭都哭不出了。
“神子大人，好久不见，在下冷曜，实在对不起一见面就要送你去见天道。”他笑的充满恶意，“毕竟你的师父已经去了，你也该跟着一起吧？”
“天地法则，混沌为尊！”浑浊的法术光束纠缠着剑身，随即朝着天阑落下。
“噗——！”
天阑被这一剑打的眼前一黑，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天阑擦去嘴角的血，那一瞬间他所有生机急速流失，修为却节节攀升，满头青丝皆成雪，黑色的眼眸亦是红的似血，犹如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
神识散开：“剑来！”
所有修士鞘中的剑直接升入空中，众人惊愕的看着他手中的金白相间的剑，流光溢彩却带着嗜血的杀意，所有的剑全都围绕着那把剑，鲜血从眼角滑落，白发飞舞：“万剑归宗！”
万千剑雨急速而下。
就在那些人想要躲开的时候，他一挥手，声音森冷：“岁月！”
所有人的时间好似被暂停了，接着被剑雨贯身。
“啊——！”
“你该死——！”刀落下的一瞬间被一柄剑直接挡住，“千初——？！”
冷曜震惊失声道：“神子大人？！”
“护道人对神子出手——”苏靖辰站在声音失了以往的温和，森冷刺骨，“叛变，该杀！”
千初带动空气中的混沌法则，一剑朝着冷曜挥去，冷曜生生受了一剑，吐出一口血来。
苏靖辰冰蓝色的眼眸散着寒气，挥剑斩其一臂，随后千初御空，他抬起手冷冷看着他，蓄势待发。
冷曜捡起自己的断臂，然后回头看向那些人：“神子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么你们也不必留了。”
天阑筋疲力尽的坠落在地，随后不顾一切的想要去寻辰衍的魂。
“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
天阑不断地使用引魂咒，可是都没有任何反应。一时间他好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他静静地待在那里许久。
“天阑……”苏靖辰想要上前却被天阑身上的金色光芒给弹开。
跪在地上的天阑一直低着头，突然他嗤笑一声，猩红的眼睛盯着苏靖辰：“他们追杀我是为了我手中的天阑剑，那你呢？那苏家呢？所图什么？”
他抓着苏靖辰的衣领：“你们苏家接近我，你接近我，为的到底是什么？”说完这句话好似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直接倒了下去，苏靖辰一把接住了倒下来的天阑。
苏家。
“神子大人。”突然有人迎上来，“那些尸体都处理完了。”
“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把淮儿送到禁地里去。”苏靖辰冷声道，“让她好好冷静冷静，是我把她宠坏了。”
“神子大人。”
苏靖辰端起茶杯，顿了一下，随后问道：“他醒了吗？”
“没有。”
苏靖辰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是。”
苏家想要什么？苏靖辰苦笑，苏家想要的，一直都是你啊。早在最开始，苏家看中的就不是他的岁月之体，而是那多出来一缕神魂，那一缕神魂……与他高度契合，只要他能获取，自己那天生暗伤必然能够痊愈。
可是那一缕神魂要他自愿才能裁下，所以苏家早早就安排他到了天阑身边，甚至不惜用淮儿绑定他。
苏淮儿，是天阑的未婚妻。
“苏家想要，那你呢？”辰衍当初的问他的一句话让他愣住了。
苏家一直替他争取，他们矛盾的因为世交想要出手救段家，却又担心后面难以掌控天阑。
他苦于这病痛折磨许久，自然也希望能够治好，但是如果这要牺牲另一个人，而且这人是自己的挚友，他自然会优柔寡断。
“……”
原本昏暗的空间突然涌进了光，充斥着药味的房间，进门右手边的床上躺着那个白发少年。侍女见到他连忙行礼：“神子大人。”
“你们先下去。”
“是。”
他们躬着身离开，苏靖辰走到了床边，先是给他斟了一杯水：“醒了？先喝点水吧。”
天阑默不作声的一饮而尽。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苏靖辰又问道。
“我问……你就会说吗？”天阑冷冷抬眸看向他。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那么……神子大人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天阑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想欺骗你。”苏靖辰站起身，转身面向墙，“从一开始，苏家所求与他们不一样。”
“哦？”
苏靖辰拉紧了大氅，咳了两声：“是你的神魂。”
天阑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了，直到那两个字出现。
“你们想要我死？”
“不，只是从你的身上割下一缕神魂，苏家有办法再生。”苏靖辰转头看向他，“苏家，淮儿，包括我，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你……”天阑只感觉心口一阵绞痛，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杯水，“你下了什么东西？！”
苏靖辰一步上前拿起那个杯子：“……彼岸花……”
“唔……欧……”不断有黑浊的血从他的口中吐出，苏靖辰不断地给他输送灵力，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喊着什么……
喊着什么……
天阑迷迷糊糊的意识到那是……
“墨玦……”
这个名字……似乎太远了啊……
“阿玦。”母亲微笑着唤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臭小子。”父亲大笑的揉了揉他的头，“长高了啊。”
周围的虚无隐隐似乎变成了熟悉的高强瓦砾，段墨婕笑着朝他招手，身边跟着的是萧辞。
“你还在犹豫什么啊？快进去，你不是馋嘴吗？娘亲自你走后就酿了一瓶桃花酿，如今你可算回来了，我可馋了好久了。”段墨婕推着他进了府邸，周围一切都显得格外熟悉。
“我……去哪了？”天阑疑惑地问道。
“你傻了吗？”段墨婕戳了戳他的头，“你不是跟辰衍长老去联盟了吗？”
“去联盟？做什么？”
段墨婕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所有伸手摸了摸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