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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来·一

 

“0925号床的家属呢?刚下的病危通知书需要立刻签字!”

“值班医生!值班医生在哪里?我爱人突然大出血!快要休克了!”

“——谁这么缺德把呼叫器的电源给拔了?!”

“今天刚送进来那人什么来头?军衔不低吧,上面派了这么多愚人众兵士在医院外面守着。”

“军衔再高这回也怕是活不成了,腰上破了这么大个窟窿,听说光是用来临时填塞止血的纱布就从身体里扯出来好几卷……”

“我们主任特意交代我们绕着那间手术室走,最好不要去那个楼层了,一会手术完了还要安排专人进去深度消毒,听说是有什么…什么深渊诅咒外溢污染?不懂。”

“升降梯是不是也不能用了?我刚才路过看到拉了警戒条……”

……

荧躲在狭小的储物间内,大气都不敢出。

被「博士」派出的人一路追杀,她慌不择路地逃到城区,躲进了这所军事医院里。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博士」出身须弥,必然不懂得这个道理。

不巧的是,她刚混进医院,这里就被愚人众的兵士封锁包围了,她扒在门缝上偷听了半天,似乎是愚人众哪个大人物受了重伤送来抢救。

庆幸不是「博士」的部下找来这里之余,她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想。

会是他吗…不可能吧,他这么能打,怎么可能……

可是,再怎么能打,他也还是人啊,只要是人,就会受伤,就会……

荧用力摇了摇脑袋摈除杂念,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都要自身难保了。

万一哪个医护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储物间的门,她可就要直接被扭送到门口的愚人众兵士那了。

要不是身上受了伤…她也不至于这么憋屈,费这么大劲躲进医院来也是为了偷点止血的药和纱布临时处理伤口,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流着血在外面到处乱跑可是会死人的。

一直在这躲着也不是办法,在储物间找了套崭新的护士制服换上后,荧戴上口罩走出了储物间。

她对着走廊的玻璃门稍稍整理了下衣着,白色的中长款连衣裙,白色的围裙,白色的护士帽……希望身上的伤口不要再裂开了,不然血渗出来这一身白的就太明显了。

不愧是至冬,连医院都大得跟座迷宫似的。

荧如同鬼打墙般地在医院里绕了半天都没找到出口,难免有些心力交瘁。

她又饿又累,身上还有伤,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找了间没人的病房钻了进去。

刚进去荧就傻眼了,这哪是病房,是总统套房吧?

壁纸,落地窗,衣橱、茶几沙发、书柜书桌、独立卫浴…一应俱全。

光是正中央的那张病床,躺两个人上去都绰绰有余。

还没等她欣赏一番这里豪华的陈设,就隐约听到门口走廊上有动静,她毫不犹豫地闪身躲进了巨大的衣橱里。

她刚躲进去,病房门就被人推开,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医护推着张转运床走了进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病人转移到病床上,又在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监护维持生命的仪器设备。

“老师,病房内真的不可以留人吗?”其中一个护士问道,“他的情况很危险。”

“你没看到就连他那些部下都没敢跟着进来?”其中年纪大些的护士调慢了点滴的流速,“他身上的诅咒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危害很大,不能长时间接触,只能等愚人众那边安排人下来了,要是一直不来人,就安排护士轮班每小时进来一次,每次不能超过五分钟。”

“一会出去,你们身上的衣物都要全部销毁,不能让别的病人接触到,接下来几天就先在家休假观察,暂时不用来医院了。”她想了想,又严肃地补充道。

“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愿仁慈的女皇保佑这个可怜的小伙子。”

几位医护站在病床前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向女皇祈祷的符号后,推着那张转运床出去了。

病房又恢复了她刚进来时的死寂,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混着药味,消毒水味的血腥气。

荧推开衣橱的门,缓缓地走到了病床前。

床上的青年本就白皙的肤色此时在橘红色发丝的衬托下显得愈加苍白,脑袋和眼睛上被缠了一层纱布,隐隐能看到有血迹渗出,他鼻下接着吸氧用的鼻导管,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露在被子外面的左腿上打了石膏,被几层垫子垫得高高的。

那么生机勃勃,仿佛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吗?

荧无法将床上的这个人和她记忆中他鲜活张扬的形象联想起来。

他真的是达达利亚吗?

那个愚人众十一席的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

而不是另一个长得很像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睛也跟着发涩了起来。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小护士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你是?”小护士一开始先是有些疑惑,随即脸色大变,“你是哪个科室的?没穿防护服就敢随便跑进来不要命了?快出去!这里很危险的——”

“我是上面派来看护他的人,”荧强装镇定,将眼眶里即将溢出的泪水努力咽了回去,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编了这个谎言,“我可以免疫诅咒的侵蚀。”

她其实也不确信自己到底能不能免疫,但总归是要比医院里的这些普通人抵抗能力强些的。

“谢天谢地,您总算来了,我还担心没人照顾他可怎么办,”小护士舒了口气,“同志,看您衣着也是干我们这行的吧?”

“是的,我是专业的。”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了。

“太好了,刚才术后转移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插导尿管,”小护士将一个袋子郑重地交到她手上,“那这里就拜托您了,手术室那边还等着我去消毒呢。”

荧神情呆滞地坐在达达利亚的病床前,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最后总归是戳进去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以怎样绝望又无助的心情完成这件事的。

…但愿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就算真的有什么,她也没办法赔一根新的给他了。

荧洗了无数遍手,都感觉那种软中带硬的温热触感依然残留在指间——或许她该洗的不是手,而是自己的脑子。

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将这个东西握在手里,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突如其来的意外冲淡了她的哀思,荧痛定思痛,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护士送到病房门口的饭菜,重燃了斗志。

她不把他给养活了,就真是对不起自己牺牲掉的这一双手和眼睛。

荧翻看了达达利亚的病历,头部重伤,胸骨肋骨骨折,腰腹上有对穿伤,左腿骨折,所幸奇迹般地未伤及脏器,此人仅凭一人之力,带动了骨科,神经外科,心胸外科的医护人员调休,实属罕见。

她借了他的病房来养伤和他一起被隔离,吃着他的伙食,蹭着他的伤药,顺便看护下他而已,绝对不是她自己想要留下来的。

…况且她跟他也不是很熟,这次的看护仅仅是基于人道主义精神,对,就是这样,没错。

麻醉应该早过了吧,达达利亚怎么还不醒?

想到这里,荧担心得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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