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又有人上来想扶齐慕,但腿实在太疼了,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柴思元不动声色地瞪了那群人一眼,眼神凶得能吃人,那群人立马后退了一步。
齐慕还趴在柴思元身上,腿上的疼让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这下也不用再看了,就是今天在学校的那个男生,他的同桌。
不想和这群人有太多交集,齐慕咬牙撑起身,一瘸一拐地向所有人鞠躬:“实在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没事的,你们继续。”
“真没事吗?我刚才听到好大的响声,你是不是撞到什么了?撞到了要说啊,我们都带了跌打损伤喷雾的。”
坐在发上的柴思元也站了起来,语气和刚才问齐慕的相比,冷了不止一倍:“你们疯的时候能不能长长眼。”
“嗨呀我这不是不小心嘛。”男生胡乱抓了一把后脑勺,说得很抱歉。
齐慕忍痛又说了好几遍没事,不动声色退出了包厢,门快要合上的那一秒,他看见有人想去搭柴思元的肩,被柴思元毫不留情推开了。
回1123的路上,齐慕感觉手心还隐隐在发烫,人在感受到危机时,身体会第一时间寻找安全点,刚才摔倒的瞬间,他只想找个地方撑着,不让自己摔得太难看,结果好死不死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
呃……有点……
齐慕尴尬地闭了闭眼。
第二天还有课,齐慕在ktv工作到凌晨一点,回到出租屋已经快两点了,这是因为开学第一天没作业才这样,不然平时他会在十二点下班,回家后再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赶作业。
出租屋是他今年暑假在老城区随便租的毛坯,很便宜,一个月五十,前两个月刚搬进来,因为急着上班,根本没时间安空调,现在九月都到了,最热的七八月已经过去,再忍忍就是秋天,没必要现在安,他想等明年再说。
痛痛快快冲了个凉水澡,齐慕随便穿件衣服就往地上躺,太热了,他直接把凉席铺在水泥地上的,这样会更凉快。
先前忙活一整天没觉得有多累,现在刚躺下困劲就上来了,他这样平躺着安安静静看天花板,脑子里一遍遍在过白天发生的事。
想到以前的事,齐慕一直绷着的五官也软下来了,耳朵里不停有小孩稚嫩的声音,黏黏糊糊在叫他,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片段也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哥……”
“哥哥……”
齐慕微微勾唇,那时候,小孩一声声哥哥,叫得很可爱,他也确实是像那个女生说的那样,跟谁都说‘这是我弟,谁都不能欺负他’。
然而,其实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夏夜的风从窗户吹进来,齐慕眯着眼,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一九□□年,腊月二十四,南方小年,虞山福利院宿舍楼。
“哎哎!又有小孩被送过来了!”
“啊?这个时候了还有啊?不是马上都过年了?是跟我们一样的吗?”
“不是。”男生朝旁边的宿舍努努下巴,小声说:“跟他们一样的。”
“嗬!那也太遭罪了吧,在哪呢?院长带过……”
“吃饭,少说点儿吧。”
正在分发午饭的齐慕出声打断,在学校他是班长,回到福利院,小孩们也都听他的,他一开口,其他人就都闭嘴了,等他走远了,才继续低头小声讨论。
外面雪下得大,福利院本来不算多的绿化被雪这样一盖,就只剩下望不到头的白色了。
身后的那些男生压低声音在讨论,齐慕没参与进去,自己抱着半锈不锈的铁饭盒,跑到宿舍门口的小矮凳上大口大口刨饭吃。
福利院里每个人的冬衣就那么两件换洗,早就洗得不暖和了,齐慕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一天一个样,所以这件去年的衣服也有些短了,他稍微动一下,袖子就会往后缩,手臂露在外面,鸡皮疙瘩冷出厚厚一层。
不管在哪,只要有大群体,就会有小群体,而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福利院里,明明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却也要分个高低来。
在这群孩子的眼中,那些因为自然灾害被动失去家人,和被家里人主动抛弃的孩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觉得自己只是倒霉,家人并没有离开,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爱他们。而后者则是真的被至亲抛弃,没有人爱了。
西宁的冬天冷得骨头疼,院长把人领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原先头碰头的男生们瞬间一哄而散,回座位的回座位,吃饭的吃饭。
齐慕的座位靠近门,一抬眼就看见院长手里牵着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们是冒着雪来的,虽然打了伞,但和已经到了中年身材发福的院长相比,那个小孩实在微不足道,大半个身体露在外面,雪碰到室内温度慢慢化开,外套被染成一片深色。
和大部分男生都不一样,齐慕瞟到他的第一眼,先是注意到男孩那和女孩比肩的头发,然后才注意到他的脸。
小孩应该是刚哭过,眼睛和鼻子都是通红的,脸上还挂着泪,被风一吹,全干在脸上,看着都冷。
院长牵着他指了指最里面的一张空床,说:“以后那就是你的床位了,等一下陈阿姨会拿棉被过来教你怎么铺床,好好跟着学,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