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他只是安安静静站着，眼神里的静寂却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看外表，他并不是很有威慑力的那种角色，看起来甚至不如程灏心狠。
可在一瞬之间，他的枪以最快的速度抵住了程灏的脖子。
静止的画面在瞬间变为动态，就像宣传片里丁晖骤然出现惊住了观众一般，丁晖的突然行动也把观众们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顾熠一低头，一左一右分别抓住了他的胳膊。
画面中，丁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只要老板一声令下，他就能立刻了结了程灏。
那双眼睛也由平静变得血腥，尖锐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神里蓄着亢奋和激动，即使电影院里很干燥，丁晖这个角色却给人一种黏腻之感，挣不掉甩不脱，像一条冷血动物。
老板不经意间提了一句：“这两年，送上门的条子好像变少了。”
程灏面色不变，丁晖却盯住了他，即便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可这个角色给人的压迫感依旧分明。
“这不就是变态吗？”
顾熠听他的舍友吐槽了一句，舍友想和顾熠说些什么，大概是忽然意识到顾熠长了一张怎样的脸，抓住顾熠胳膊的手迅速松开。
顾熠：“……”
你们要不要入戏这么快？
屏幕上，剧情一点点推进着。
对于老板提到的那批货，帮派上下都在查，陆锐这边也收到了线索，不过比起前两年的顺畅，这一次，他收拾帮众的过程中多了一分阻力。
陆锐私下不由怀疑，是不是程灏那边出了事。
丁晖的戏份也集中到了这一段，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处理的事务，老板全部交给了丁晖，镜头中粗略闪过了丁晖的过去———残酷而冷硬，正如丁晖下手的风格，残酷而冷硬。
陆锐在警局中体会到山雨欲来，帮派中同样也是如此。老板慢慢查到，这三年间帮派的异状都和程灏有关，在某个老板、丁晖、程灏共处一室的场景，老板狠辣地道明了实情，并命令丁晖干掉程灏。
丁晖的枪法和体能在帮派里是一等一的，老板一下令，就如同此前在帮派里发生过无数次的场景复刻。
枪声响起。
然而，出现在屏幕上的那双不能瞑目的眼睛却不属于程灏，而是老板本人。
观众们也被剧情的走向惊到了。
但一切已经明了———丁晖和程灏联手做掉了老板。
程灏是卧底人尽皆知，丁晖一直以来对老板忠心不二，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
干掉老板之后，丁晖看向程灏的目光充满深意，程灏也是第一次正视丁晖的眼神。
接下来的镜头让顾熠的舍友们不知不觉中离他远了一些。
不管是一枪又一枪让老板流出更多血，还是在血泊中抚摸老板皮肤的动作，都能让人看出丁晖这个角色的不寻常。
简而言之，变态。
观众们甚至心里对程灏产生了同情，按一般电影的走向，程灏应该会干掉丁晖，但被这种变态盯着显然也是一种折磨。
电影院里的顾熠粉丝此刻都在怀疑人生。
e……
沈遥之后的第二个角色还……挺别致的。
小别致，长得真东西啊。
但他们真的好奇，之后的剧情会是什么走向。
之后的故事里，老板的又一位心腹被干掉———显然又是丁晖的手笔。
丁晖没有辩解，辩解不是他的风格，但他能感受到，在黑暗之中，有一双手正模仿着他的行事。
这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共鸣，挖到对方的踪迹成为了当务之急。
于是……宣传片中的那一幕再重演。
“是你。”
“我猜到了。”
丁晖的反应足够迅速，但对手已经暗中模仿了他很多次，对他的行事早有准备，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大脑，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将丁晖的瞳孔映得通红。
他的瞳孔之中慢慢映出了一张脸。
散漫而冷酷。
那张脸上的温情早已消失不见，表情似乎都和老板趋于一致了。
最后一个障碍退场，程灏慢慢接掌了帮派。
但想象中的和平并没有到来，相反，手下折损的人越来越多。
陆锐抽丝剥茧，忽然发现，在程灏潜入以前和潜入以后，他丢掉性命的同事都是认识程灏的人。
还有一两位遭受了与帮派无关的非正常死亡。
除此之外，他对老板手下的审问也慢慢有了结果，在那位曾被老板器重的手下口中，他们目前抓住的，都是背叛过老板、差点就被揪住的角色。
陆锐想了一夜，忽然回想起他和程灏的上一次会面。
程灏曾经问过他：“你又了解我多少？”
陆锐脑海中回放着他和程灏结识以来的细节。
对方很有本领，却为人散漫。
对方有一股侠气，陆锐平时遇上麻烦，总爱找对方说上两句。
但程灏对工作并不积极，陆锐派他去做卧底时没料到他会答应，可对方居然没有拒绝。
陆锐给程灏发了一通信息，两人又见了一面。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陆锐问。
程灏轻轻一笑，眼中竟有一分狡黠：“很多。”
在这一瞬，陆锐回忆中正派的程灏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的眼神和丁晖一样残酷，比老板更冷血。
程灏已经扫清了所有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
借着陆锐的手，他让老板损失了手下，或是诱导他们背叛老板，或是引导他们自相残杀。
到最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陆锐道：“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程灏露出一抹笑容：“我本来就是。”
他原本就是帮派的一员。
他的父亲是原本的老板，父亲去世以后，帮派内讧，他母亲和三个兄弟姐妹都被杀掉，程灏则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老板有几位忠诚的手下，其中最难对付的是丁晖，可程灏慢慢发现，丁晖并不是忠诚，他只是天生适合去完成一些残酷的事罢了。
潜伏以前，程灏发现自己过不了平凡的日子，他身体里有一股暴虐之感，让他很难控制住自己。
卧底生涯将这份残酷激发了出来，并一发不可收拾。
在电影的最后，陆锐和程灏这对好友终于对上。
整个故事可以用《杀机》这个片名概括，程灏对老板的杀机，丁晖对程灏的杀机，老板对程灏的杀机，陆锐和程灏彼此间的杀机。
即便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陆锐最终依然没有赢，他失去了可以信赖的朋友，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同事。
但陆锐最终还是挺了过来。
他此前从未想过，程灏会站在属于对手的那一侧，但也正是因此，需要他去行动，去阻止下一个程灏的出现。
《愚人》熟悉的节奏在观影厅内响起，灯光乍亮，将顾熠拉回了现实。
《杀机》里有很多愚人，陆锐是，程灏也是，虽然结局是正面的，但故事的走向却并不让他觉得高兴。
顾熠顺手发了条微博：“我终于知道结局了。”
“还是死不瞑目。”
被程灏干掉也不是不行，如果这属于正义战胜邪恶的范畴的话，可这分明是邪恶干掉了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