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刘据庆幸他想到这个折中的办法,不然祖母吃上一粒还不得爆体而亡。
祖母的身子骨远不能跟他比。
糖豆虽然是前世小辈嗑着玩的东西,可它也是低阶灵草练的极品丹。
刘彻一手放在儿子额头,一手攥住他的小手,随着车动起来,烫热一点点下去,他松了口气:“以后日头升高不许出来。”
小孩无奈地看着他,这不是你同意的吗。
一贯很难理解儿子的刘彻突然就看懂了:“身体这么弱你还敢怪朕?”
不讲理!
小孩起来爬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刘彻愣住。
同坐在车内的春望愣了一瞬间,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很是辛苦。
刘彻扬起巴掌:“过来!”
小孩扭身背对着他。
刘彻被他的动作整懵了。
“陛下,再说小殿下不去了。”春望压低声音说。
刘彻色厉内荏:“朕看他敢!”
小孩回头看。
“看什么看?又没说你。”刘彻瞪他。
小孩转过头对着御辇一角翻个白眼,见过幼稚的,没见过这么幼稚的。
亏他还是皇帝。
不怪他身边人一听说老父亲不在宫里,第一反应是狩猎去了,不玩尽兴不会回来。
他一直以为宫女宦官不了解老父亲,老父亲明摆着故布疑阵哄刘陵之流啊。
合着到头来无知的人是他。
不知行到何处,御辇忽然停下。
刘据扭头,刘彻跳下车,伸出手:“下来吗?”
“下!”刘据知道到了,虽然外面的环境很陌生。
不过他总得也没来过几次,就是到了长信宫门外他一样感到陌生。
刘彻收回双手:“自己下!”
刘据懵了,你说什么?
春望好险一口气没上来,无奈地提醒:“……陛下,太后!”
刘彻伸手,刘据到他怀里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朝他肩上狠狠扇一巴掌,叫你调皮,叫你逗我,叫你气我!接着又来两下。
刘彻朝他屁股上一巴掌,瞬间把小孩镇压下去。
小孩不是不想反击,忽然想到另一只手里还有一点“糖豆”。
也是巧了,刘彻抱着他进去,王太后正要喝水。刘彻接过杯子打算亲自伺候母亲,小人儿挤过去。刘彻好奇:“你渴了?”
“不能给他喝!”卧在榻上的王太后慌忙直起身,“给据儿找个干净的杯子。”
踏入长信殿的那一刻刘据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她吃。闻言他决定了,抓过父亲手里的杯子趁他荒神,那一点“糖豆”丢进去,溅出的水花像是被刘据拽的。
刘彻真生气了,大声吼他:“据儿!”
小孩看太后,刘彻愣了愣神,恍然大悟:“你祖母没白疼你。”说完就松手。
太后一脸的不赞同,小孩慢慢上前,慢慢跪到榻上矮下身,递出茶杯。
皇太后显然也明白过来,浑浊的双眼有了神采,虚弱的双手有了力气,喝下去之后腹部像是有一股暖流,她也以为热水的缘故。她的身体舒服许多,也以为孙儿孝顺之故。
饶是如此,皇太后也不敢任由小孩待太久,一盏茶左右,王太后叫刘彻带他回去,担心小孩染上病气。
刘彻只有一个心头肉,不久前还险些中暑,刘彻也不敢叫他跟病人待太久。然而到门口,父子俩不得不停下,平阳公主来了。
平阳公主改嫁给夏侯颇之后住得有些远,不像以前在平阳侯府,乘车慢慢悠悠,半个时辰就到了。如今要跨越大半个城。
虽说离午时近了,刘彻算算时辰,她应该是用了早饭就出发了。
相互见了礼,刘彻打算跟儿子回去,平阳公主叫住他:“陛下,急着回去吗?”
刘彻屏退左右,独留怀里的儿子:“阿姊何事?”
“日前皇后同我说,陛下有意把长公主许给据儿姨母的儿子霍去病。可有此事?”
刘彻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什么叫可有此事?她的意思皇后从中作梗。
刘据板着小脸看他姑母。
倘若霍去病或韩子仁一人在此便可看出小孩很不高兴。小孩生气的后果很严重,轻则抓花你的脸。
“阿姊不是来探望母后的?”刘彻不答反问。
平阳公主:“我一会就去拜见母后。陛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阿姊想问什么?”
平阳公主笑道:“陛下很清楚不是吗?我也是为长公主着想。咱家历来都是列侯尚公主。何况霍去病如今借住在长平侯府。”
自作多情
刘彻的脸色一言难尽。
此时换个人他都会反驳一句:“朕之家事, 干卿何事!”
“我并非贬低霍去病,那孩子我见过几次,很是知礼。虽然有时莽撞了些, 他毕竟还小不是吗。没比长公主大几岁吧?”
刘彻懒得解释霍去病比他的长女刘琼大三岁。
平阳公主只知道她找皇后亲上加亲被皇后推到刘彻身上,却不知儿女婚姻这么大的事,卫子夫不敢瞒着刘彻应下来。
卫子夫不是王太后, 无需暗暗跟嫁出去的皇家公主亲上加亲,无需寻求助力巩固儿子的太子之位。当今天子仅有一子, 太子非刘据莫属。
刘彻:“琼儿今年才十一岁。我大汉女子十三岁议亲, 还有两年。两年后去病十六岁, 也该稳重了。”
“如此说来, 陛下更看重霍去病?”平阳公主问。
刘据心说, 不是显而易见吗。
去病表兄身有光环, 小小年纪很努力,有傲骨不自大, 背景显赫不恃强凌弱,是他他也选表兄啊。
刘彻没有回答。平阳公主一向待他亲厚。早年刘彻膝下空虚, 平阳公主比刘彻还急。虽然平阳公主引荐的女子没能入刘彻的眼, 刘彻自己选中的卫子夫确实是平阳侯府女奴,他看中的卫青以前是平阳侯府骑奴。卫子夫为皇家开枝散叶, 匈奴从不怕大汉到如今惧怕卫青, 所以单凭卫家姊弟二人出自平阳侯府, 刘彻就不想同平阳公主斤斤计较。
刘彻:“朕知道阿姊喜欢琼儿, 琼儿也喜欢阿姊, 对襄儿颇有好感。”
平阳公主独子曹襄是刘彻亲外甥, 其父过世后他便是平阳侯。平阳公主提到“列侯尚公主”,言外之意就是虽然霍去病同皇后更亲近, 但她儿子是最佳人选。
平阳公主不傻,反而很精明,闻言瞬间猜到刘彻话里有话:“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刘彻:“琼儿同样喜欢卫少儿,也喜欢她表兄去病。琼儿年幼,尚分不清兄妹之情和男女之爱有何不同。过两年再说吧。”
“陛下还是看中霍去病啊。”平阳公主实在想不明白,“你我姊弟至亲,请陛下给我句实话,襄儿哪点不如去病?”
刘彻拧眉,平阳公主为何非要自找难堪。
“论出生,曹襄的父亲是万户侯,母亲乃皇室长公主。霍去病父亲乃平阳小吏,母亲以前是侯府女奴,他二人犹如云与泥。然朕的女儿嫁给谁不是下嫁?不就是个列侯,朕赏霍去病一个又如何?”刘彻停顿一下,话锋急转,“这些皆不重要。朕可以保琼儿衣食无忧,却给不了她夫君能给的幸福。襄儿的身体随了他父亲,你以为他能陪琼儿几年?”
平阳公主张了张口,竟发现她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