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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韩子仁:“奴婢等人在殿下面前说过,殿下很早就知道宫里有处种菜的温室。”

刘彻面露古怪,儿子知道冬日里不缺菜还种这么多,难不成给去病和仲卿种的。刘彻心里止不住冒酸水,为了自己着想,他决定假装没发现。

刘彻抱起儿子:“东边看过了,是不是该去西边?”

南边露台种一排冬小麦,刘彻一上来就看见了。

小麦郁郁青青没有死的迹象,刘彻很意外。

刘彻怎么也没有想到意外的还在后头。开春后万物复苏,他再一次来到儿子居住的偏殿,青菜小葱跟除夕前一般无二,小麦大变样。

除夕前的小麦青绿色,经过严霜的小麦非但没蔫,乌青乌青的,仔细看绿得瘆人。

刘彻早年喜欢出去玩儿,得意忘形时踩坏农田的事没少干。大汉民风开放,乡野小民才不管他是天子还是王侯将相,不给个说法甭想离开。

刘彻自称他是平阳侯,依然得乖乖掏钱平事。

言归正传。

刘彻没少跟乡民打交道,所以他对庄稼不陌生。

有次老农一脸心疼地表示他家庄稼多好多好,被“平阳侯”踩坏可惜了。如今刘彻看来远不如儿子种的。刘彻怀疑儿子种的庄稼变了,就像野菜。

刘彻很好奇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难不成种下小麦,收获稻谷。

刘彻试探儿子:“据儿,听说开春最好追一次肥,你的这些小麦要不要追肥?”

刘据只会煮药泡麦种不会种地,眨巴眨巴眼睛:“要的吧。”

刘彻很意外,没想到儿子这么不确定:“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

“你说!”小孩见他这么不懂事,故意刁难他,索性推给他。

刘彻楞了一下,好笑道:“这些是你种的。”

小孩伸手。

刘彻:“怎么了?”

“给我的麦麦。”

刘彻愈发不懂:“什么卖——卖?”

韩子仁认为小孩单纯说话直,有时会直的无法理解。所以刘据说话顺溜后,韩子仁依然时刻跟着他,给他当“翻译”。“陛下,小殿下去年种的小麦,您要走大半。”韩子仁试探地提醒。

刘彻想点头,冷不丁想起什么,蹲下来面向儿子:“去年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小孩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反问,为何不记得。

刘彻听不少人说过小孩三岁记事。即便卫子夫跟刘彻提过儿子过目不忘,刘彻潜意识里认为他最多记一两个月,半年了不得了。

从去年七月初到如今,满打满算八个月了啊。

刘彻激动地抱起儿子。

小孩吓一跳,推他的肩膀,说不过人就抱人,哪有这样的啊。

刘彻冷静下来,耐心同儿子解释:“父皇只是想抱抱你,别怕。”

小孩歪着小脑袋看他,你觉着我信吗。

刘彻坦然笑着,任由他打量。

小孩别过脸不去看他。

刘彻摇头失笑,想起什么放下他:“先跟你的猫猫狗狗玩着,父皇改日再来陪你。”说完就走,跟来时一样迅速,神出鬼没的。

韩子仁一头雾水:“陛下这是怎么了?”

枇杷、樱桃双双摇头。

老父亲幼稚起来比三岁小孩还幼稚,刘据也猜不透他整天想什么。想不通干脆不想,刘据叫上猫猫狗狗去“探险。”

小鸡开路,鸭走一旁,大鹅殿后,中间是个小孩和猫狗,浩浩荡荡,神态各异,队形却不乱。巡逻的禁卫,打扫的婆子,往来的宫女宦官,皆忍不住驻足问:“殿下,又去哪儿?”

小孩往南容易碰到朝中百官。刘据不想看到那些老狐狸,小手指北。

“北宫吗?北宫没有玩的。”

小孩大声说:“我看看。”

“看看可以。别走太远,累就回来。”

小孩乖乖点头,不像未来储君,倒像邻家小儿。

宫中众人见着越发喜欢他。

最喜欢他的老父亲踏入椒房殿正殿就问:“皇后呢?”

卫子夫从里间出来:“陛下何事?”

“你才起?”刘彻上前几步,“病了?”

卫子夫笑着摇头:“几个孩子刚走。妾身正想歇一会。陛下何事?”

刘彻本意过几年,儿子六七岁昭告天下立为太子。

“朕想不日颁布诏令,令据儿为太子。”

卫子夫愣住。

刘彻:“朕也知道这个决定很突然。”

“出什么事了?”卫子夫心头很是不安。

刘彻三岁跟着母亲识几个字,六七岁才跟着太傅学习。他希望儿子跟他一样。然而儿子跟他不一样。

“据儿记性太好,由着他天天招猫逗狗实在虚度光阴,浪费苍天给他的天赋。朕决定到秋就给他挑个太傅,教他读书文章。明年给他找几个武师傅学骑射。再大点骨头长实再学拳脚功夫。”从偏殿到正殿的一路上,刘彻考虑清楚了。

卫子夫眉头微蹙,轻声问:“陛下不是很早就知道据儿过目不忘?为何今日才想到这些?陛下,请陛下告诉妾身究竟出什么事了。妾身虽为女儿身,但不软弱。”

卫子夫什么秉性,刘彻早在多年前决定留她在宫里的那一刻就再清楚不过。

“朕见过过目不忘的人。他们看一遍记下,过十天半月便会忘记。据儿不是。朕也是才知道这点。”刘彻停顿一下,“朕意已决。明日便会宣召百官,择日昭告天下。”

卫子夫心底依然不安:“只是如此?”

“这点还不够?”刘彻感慨,“据儿真是上苍赐给朕的。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平庸。”

卫子夫:“据儿知道了?”

刘彻一愣:“据儿?”

小孩虚岁才三岁,知不知道又如何。

卫子夫嫌他说风就是雨,又不好说实话,干脆说:“据儿主意正,陛下不妨问问据儿再做决定。如果据儿另有打算,陛下却叫他跟太傅读书,妾身担心届时鸡飞狗跳。据儿养了一只狗一只猫六只鸡鸭鹅。”

鸡瘟

刘彻一瞬间想了许多。

小孩周岁那日, 刘彻一度怀疑儿子没他手臂长,可纵然是这样,小孩敢嫌弃对他而言宛如巨人的公孙贺和卫孺。他还敢咬霍去病。平日里小孩敢嫌弃他。

小小一只, 心里头什么都明白,连霍去病多要几颗菜他都知道偏心表哥的话,舅舅就没有了。

这样的孩子, 刘彻要说不必管他,幼儿无知, 他说不出口。

刘彻越是发现儿子不同寻常越心慌, 不立太子不踏实, 好像儿子不属于他, 也不属于皇家。

这种感觉刘彻想想就荒谬。

既然早晚得立太子, 提前几年又何妨。

刘彻打定主意:“先令据儿为太子, 太傅的事,朕再跟他商议。据儿乖巧, 善解人意,一定会同意。”

卫子夫:“陛下, 妾身说如果, 据儿贪玩……”

刘彻至今仅有一子,不忍心苛责:“朕陪他玩。一旦发现变平庸的苗头, 朕立即掐断。”

“陛下能这样想妾身没什么可担心的。”

刘彻微微摇头:“子夫不必担忧。朕知道事有可为, 有不可为。如今还没到那般田地。”

“据儿没跟陛下一起来?”卫子夫一直觉着什么地方不对劲, 总算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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