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父皇,不气,以后孩儿少说多听。”
刘彻心说,你能这么乖,朕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小崽子一岁嘴巴就不饶人,刘彻也不指望他以后能嘴下留情。
这样也好,以后奸佞小人也不敢哄他。
“父皇,您的牛肉干吃完了吗?”
刘彻:“近日不许再杀牛。朕给你的几头匈奴牛是叫你慢慢吃的,不是叫你隔三差五杀一头。”
“八月十五赏月节?”小太子问。
刘彻:“又想逃课?”
霍去病提醒,那天放假。
刘彻瞪他一眼,要你提醒?!
霍去病拿个桃堵住嘴。
霍光终于明白什么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小太子也看出老父亲心里有火,虽然不好问谁惹他生气了,端的怕老父亲顺嘴说是他。小太子便事事顺着他。看出他一时不想回去,令韩子仁拿围棋,叫他和大表兄下棋,他去池塘捉鱼。
公孙敬声像逃难似的追上小太子:“陛下怎么逮谁刺谁?”
“天热人烦躁吧。”近日宫里没人来找大表兄,说明朝中无大事。
公孙敬声:“清凉殿不凉快吗?”
“有风的时候凉爽。没有风的时候反而不如宣室舒服。宣室殿高,门窗大开,三伏天的晚上也有点凉。清凉殿四周花草树木太多,还有其他宫殿遮挡。”若不是他的寝室没法跟宣室比,往年他才懒得搬去清凉殿。
昭平君追上来:“我听说清凉殿的榻是一整块玉,睡上去十分舒服?”
“没有睡在蚕丝被上舒服。”小太子的直观感受,“热的时候不如下河洗澡。”说到此眼中一亮,问公孙敬声:“傍晚要不要去溪流上游洗澡?”
公孙敬声:“脱光?”
“你穿着衣裳洗澡啊?”
公孙敬声摇头:“那我不去。”
昭平君点头:“要去你去!”
小太子找霍光。
霍光笑笑,一脸的抱歉。
小太子嗤一声:“你们都不去也有人陪我去。”
傍晚,小太子送走终于心情愉悦的老父亲,他就问霍去病去不去溪流上游洗澡。
那里只有象和驯象师。驯象师是男子,小太子不怕他看。
霍去病行军在外,吃喝拉撒都在荒野之中,倒是不介意光天化日之下沐浴。但博望苑有女人。如何保证女人不往那边去。霍去病问太子表弟。
小太子给韩子仁使个眼色,韩子仁令人关上博望苑大门,又叫博望苑小吏把女子叫到一处,令其在正殿附近做事。
整条溪流上没有女子,昭平君立刻去牡丹院拿衣物。
霍去病看着他的背影很是诧异:“他竟然也怕被女子看见?”问公孙敬声,“他不是经常去东西市花天酒地?”
公孙敬声:“嘴上花。”
霍去病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公孙敬声点头:“我起初也不信。这要归功于隆虑公主。因为馆陶公主养面首,隆虑侯成天泡在温柔乡里,隆虑公主担心他有样学样,未到及冠之年就掏空身子,以前他的随从全是一些孔武有力的男子。也是如此,他没少惹事生非,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乃陛下外甥,他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霍去病乐了:“如今房里该有人了吧?”
“隆虑公主不希望他沉迷酒色,尚未安排。”
霍去病看出来了,昭平君有点小孩心性,没人引诱,自然也想不起来开荤。jsg
“别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倒是恰恰相反。”霍去病感慨,“难怪他缠着你,你就跟他玩儿。”
以前公孙敬声也不想被他缠,可昭平君是太后的亲外孙,皇后都不敢数落他,他哪敢招惹他。
如今被他缠习惯了,偶尔昭平君不去拍他家门,或翻墙进去吓唬他,他反而觉得少点什么。
霍去病:“你不去?”
公孙敬声不去。
霍光也不愿意去。
霍去病就叫他俩回房沐浴。
天气炎热,大地像是被烤熟了一样,虽然此时金乌西坠,溪水又是活水,水依然温热。
傍晚的风凉了,霍去病担心小表弟着凉,先给小孩洗好他再洗。
小太子坐在草地上等他:“昭表兄,你是小孩子吗?小孩子都不玩水。”
“玩水不分年龄。信不信舅舅这么大了,要是在这里沐浴一样忍不住玩水。”
小太子:“你舅舅在的时候,为何不问问他要不要去河里洗澡?”
隆虑公主不止一次说过,他敢胡作非为,他舅就敢杀他。以前昭平君不大信。最近半年他连斩了几位至亲,昭平君不敢不信。结果就是不敢主动同他舅搭话。
上午要不是有小太子哄他舅,昭平君得比霍光还安静。
“你敢问吗?”昭平君问。
小太子摇头:“我不问。我叫父皇陪我洗澡。”
昭平君点头服气:“亲儿子就是不一样。”
亲儿子只要不弑父,他把天捅个窟窿,老父亲也会揽到自己身上。
小太子才不要告诉他这点,以防羡慕死他。
因为博望苑除了没有高山,要什么有什么,小太子在此很快乐,总觉着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枇杷来给他送衣物,把花斑狗和大黑猫,小太子放大黑猫抓老鼠,他领着花花玩儿,越发觉着日子快活。
快活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仿佛眨眼间,离立秋只剩五天。小太子令韩子仁去长平侯府接两个表弟。此时霍去病已经领着霍光回朝当差。
霍去病在博望苑休养期间,没少指点霍光朝中人和事。有一次被昭平君撞见,他不羡慕,反而认为霍光辛苦。霍光离开那天他交代对方,以后有人敢欺负他,公卿以下的人,可以找他,他帮霍光报仇。
霍光不敢问皇亲国戚报仇的法子,他怀疑昭平君所谓的报仇是把人套上麻袋打一顿。
得亏昭平君没有读心术,否则得抱着他直呼“相见恨晚”。
暑气很重,小太子就在凉亭下等俩表弟。公孙敬声拿着书复习功课。昭平君趴在石案同小太子聊天:“你说敬声老弟看进去了吗?”
小太子反问:“到秋你就去大学了。你也不看书,届时听得懂吗?”
“知道是那个意思就行了。我以后又不入朝为官,学那么多做什么?”昭平君起来,“据儿表弟,开学前我和敬声去秦岭把棉花拉过来,你自己安排人分开棉絮和棉籽?”
博望苑没有多少田地,牲口也称不上多,奴仆不少。小太子稍作思考就点头同意。
“你打算多少钱收啊?”
小太子:“这一季种的,除了你们留够做种子的都给我,我们就算两清了。”
“这个买卖合算。”昭平君顿时精神了,“你说过棉树得在霜降前砍下来,那树上的棉桃也归我们?”
小太子点头。
昭平君愈发高兴,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跟小太子做生意。
公孙敬声看不下去:“赶上秋雨纷纷,树上挂满棉桃也难得二斤棉花。”
昭平君不想接话,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
小太子也不说话,一时之间凉亭下安静下来。
安静了约莫一炷香,卫伉和卫不疑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
兄弟二人双脚落地就一边跑一边喊:“太子表兄。”
韩子仁跟在后头劝他们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