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春望:“这倒没有。昭平君觉着您心黑。太子殿下的意思,您乃堂堂帝王不可能不知道这种行径挺——”余下的话春望不敢说出来,“也是国库空虚。太子殿下还担心此举会令藩王心生不满。”
刘彻不禁露出笑意:“不愧是朕的儿子。”
春望也挺意外小太子如此懂事:“陛下,您不在乎名声,太子殿下在乎。您以后想在其他方面用钱,太子殿下可能比东方朔还会劝你。”
刘彻眉头一挑:“不叫他知道便是。”
听风就是雨
小太子暂时也不想知道老父亲又干嘛了。
休沐日, 小太子带着不常出去的宦官以及便衣侍卫前往西市茶肆听听民声。
刘彻不惧议论,不怕挨骂,百姓敢畅所欲言, 小太子的一小块栗子糕没吃完就听到同他隔一张方几的三位读书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陛下不愧是高祖皇帝的曾孙。”
“白鹿皮币,谁能想到是指百年无人用的‘皮币’,并非用白鹿皮做钱币。”一人接道。
另一人问:“听说四十万钱一张?也不贵啊。白鹿本就稀少, 又是皇家工匠做好的皮子。”
添茶的伙计忍不住接道:“四十万还不贵?”
小太子前面的前面几人点头,附和道:“四十万我们也买得起。”
掌柜的给那几位送去两份点心:“诸位不会认为四十万钱是指四十万文钱, 四百贯钱吧?”
众人下意识点头。
伙计忍不住问:“难道不是?”
“你们也说白鹿稀有, 又出自皇家工艺。四十万个铜板能请动皇家匠人吗?”
刚刚进来的人不禁问:“掌柜的是说四十万贯钱?”
“不然呢?陛下大张旗鼓弄这一出只收四百贯钱够干嘛的?他年前卖锅一日就有四百贯钱。这白鹿皮明显针对藩王, 藩王差那几个钱?他真要四百贯钱封国王爷能笑死。”
小太子心说, 竟然有人比他还天真, 且不止一位。
伙计惊得结巴:“那那得多少?”
“铜钱不好运可以用别的抵, 比如黄金,比如铁矿, 再比如食盐。”掌柜的摇摇头,“以我对陛下的了解, 少一个铜板都不行。不然岂不是白白担了这个骂名。”
今日乃休沐, 有人担心传到朝臣耳中,再被皇帝听去:“掌柜的切莫胡说, 哪有人骂陛下。陛下又不是叫咱们买白鹿皮。”
聪慧的人附和:“对, 对, 陛下无论卖铁锅, 还是小太子卖胡麻油都针对你们这些家财万贯之人。要骂也是你骂他。”
掌柜的忙说:“我骂陛下作甚?自打有了铁锅我家老母亲胃口都比以前好了。”
“这话是你说的。”有人提醒他。
掌柜的:“我是说那些不得不买白鹿皮的人。”
众人自然知道他是这个意思, 但他若不说明很容易叫人误会。
小太子:“依我小孩之见, 难得休沐应该说些有趣的事。纵然陛下不与诸位斤斤计较,心怀不满又不敢冲陛下发火的藩王不见得想成为诸位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想说, 此地乃京师,天子脚下。随即想到那些藩王秉性,不是恶贯满盈就是声色犬马,“这位小公子说的极是。小公子何故戴着面具?”
小太子:“从额头到眼角有一块血红色胎记,怕吓到幼童。”
回他的男子见他说起胎记很不以为意,不禁佩服他小小年纪如此豁达:“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姓王,家中长孙,祖母爱之,取名王孙。”
男子介绍一下自己,遥遥一礼:“王公子,幸会。”注意到他身边的随从,“王公子想必是哪位公卿或世家公子。”
小太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弟背着祖母出来的,兄就别问了。”
那人又扫一眼气质不凡的侍从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若非家人疼爱哪会给他十多人。这些人一看就是有功夫的护卫,而非寻常仆从。
“在下听说陛下近日令人统计各府官职。王公子可曾听家中长辈说过此事?”
小太子微微摇头:“统计这些作甚?”
“听说,我也是听说,诸位听过就忘,就算忍不住告诉旁人也不要说是听我说的。”
有人等不及:“直说便是。”
“听说陛下打算抽出一些不重要的官职——”男子说到此,往四周看一下,确定没人偷听,压低声音,“价高者得之。”
所有人都懵了。
见多识广八面玲珑的掌柜的最先反应过来:“不不会吧?”
小太子眉头微皱:“是我想的那样?”
男子点头:“不保真。听说陛下有这个意思。”停顿一下,“其实也不怪陛下,匈奴年年来犯,若不打他们,咱们哪能在这里胡说八道。从匈奴俘虏的东西陛下又没要,前几年那些牲畜诸位应该都知道,也吃过匈奴牛肉吧?那这钱从哪儿出?只是加税一年才几个钱。”
掌柜的赞同:“陛下卖铁锅那些钱——博望侯?”
男子:“博望侯此行没用多少钱。他带去的许多东西都很便宜。陛下卖日铁锅赚的钱就够了。”
伙计问:“白鹿皮换的钱还不够吗?”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起身:“博望侯没用完的钱足够买粮草。冠军侯会打仗,只需给他准备从京师到边关的粮草即可。主要是安置贫民费钱。贫民的房屋,未来一年吃喝用,这些都得朝廷出。
“诸位可以算一下,去年七十万贫民,一人一年算一贯钱,包括为其修房子,陛下得卖多少口铁锅,多少张白鹿皮?还有给贫民的良种,以及路上的花费等等。看似不起眼,大将军几次出兵匈奴恐怕也没用这么多钱。”
众人禁不住点头。
老者又言:“陛下还在塞上设郡。建城也需要钱啊。”
掌柜的顿时可以理解朝廷为何收商户的税:“难怪我听说陛下这几年都没怎么动他的上林苑。以前竟然妄想在上林苑种荔枝。”
老者摇头:“陛下没动上林苑是他现今需要上林苑的土地种棉花,种小麦,种胡麻。来年种子多了换给黎民百姓,往后无需再种那么多,他不是挖池塘就是修游廊。咱们这位陛下,闲不下来。”说完一脸无奈。
侍卫们忍不住偷瞄小太子。
面具遮住小太子半边脸,侍卫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悻悻地收回视线继续喝茶吃点心。
小太子起身问:“老先生,不知您怎么看仁兄方才所言?”看一眼先前说朝廷打算卖官那位。
“我怎么看有什么用啊。”老者苦笑。
小太子:“您可以上书自荐。听家中长辈说,以前有位丞相六十岁才步入仕途。您比他年轻多了。”
先前提到卖官的男子道:“我知道此事正是友人建议我抓住这个机会。老者家中有钱也可以找人活动一二。此事并不丢脸。当今御史大夫当年就是走的陛下舅舅武安侯田蚡的门路。”
小太子很是失望,还以为他是个关心朝政之人。
老者问:“陛下若问我为何能到他面前,我当怎么回?无奈之举?不止一人通过自荐被陛下重用。我为何不自荐?”
男子被老者问住。
小太子拱手:“这位先生所言极是。”转向那位男子,“你只知道陛下缺钱需要卖官,而你不曾想过无人买官陛下卖给谁。”扫一眼其他人,“诸位若认为陛下此举荒唐。这位仁兄的心思同陛下一样荒唐。你认为此事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