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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节

 

昭平君:“大长公主新婚夫婿你认识吗?”

太子:“认识,但不了解, 我很烦平阳公主。”

“这些不重要。姨母的眼光,”昭平君一言难尽,“这位没有比她前夫夏侯颇好多少。虽不至于干出禽兽之事,但也称不上君子。前些日子几杯黄汤下肚酒壮怂人胆抱怨朝中已无汲黯,无人敢说真话。那意思顺陛下者昌,逆陛下者亡。外人一见皇亲都这样说就信以为真。”

公孙敬声跟着点头:“他夫人和我夫人有所耳闻,你姨母也听人提过。据儿,这里也没外人,你不妨坦白告诉我们,他何出此言。”

“有些人认为四海之内皆是他父母,都得顺着他惯着他,你们也这样认为?”

昭平君:“我们自然知道他的话不可信。但无风不起浪啊。”

“还是那件事,平阳公主和南宫公主被禁止进入宣室殿。平阳公主认为父皇忘恩负义,跟他在东宫闹得很不愉快,祖母没有帮女儿,反而把她臭骂了一顿。”

此事太子也是才知道。

三公主没有学到卫子夫的精明和理智,反而遗传了卫家人的善良仁厚。太后给三公主置办的衣物都把大公主和二公主惊着了。三公主出了月子就时不时去东宫探望太后。一个月少去一次都觉着良心不安。好在府里有奶姆,她日日出去半日也无妨。

虽说太后不爱论人长短,可那日她当真被平阳公主气到了。太后忍不住跟三公主抱怨,仿佛她养了一头白眼狼。三公主没敢告诉母后,憋着又难受,就把此事告诉太子。

太子毫不意外。三公主见他神色淡定就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怕她在宫外乱来,告诉她先前廷尉突然抓一批猫嫌狗憎的世家子弟就是他叫抓的,其中就有平阳公主夫君的侄子以及外甥。随后提醒她,收拾一个人不必是她本人,也不必给她本人添堵。很多时候阳谋比阴谋更好用。

听闻这些,三公主仿佛三伏天喝到冰泉水,身心通畅。

卫伉听糊涂了:“什么忘恩负义?”

昭平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太子颔首:“就是你以为的那样。”

昭平君张口结舌:“跟,跟她有什么关系?大将军以前是平阳侯的骑奴。当时平阳侯府虽是姨母打理,可她嫁给平阳侯那年皇后舅母已有十岁。她才在姨母跟前几年?”

卫伉越发糊涂:“我还是没听懂。”

公孙敬声:“平阳公主口中的‘恩’是说没有她,陛下不可能认识姨母,姨母不可能为陛下诞下三女一子,指不定陛下至今膝下荒凉。要不是她陛下也不可能得到两位将才,舅舅和表兄。”

卫伉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昭平君拍拍他的肩膀:“她脑子有病!”

“不是,她怎会这样认为?”卫伉不禁问。

太子:“依你之见生恩大还是养恩大?”

卫伉斟酌道:“养恩?”

太子颔首:“生而不养,其只有死路一条。人已经死了还谈什么恩。可以谈恩情,那就说明人好好的。没人会跟一个无地无房的流氓谈恩情,也没人会叫一个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乞丐报恩。其值得亲生父母惦记,说明他最少不是位奴隶。而他有今日是养父母给予的。

“何况我母后和舅舅并非公主的陪嫁,谈不上养恩。卫家要谢也是谢前平阳侯。就是曹襄这位现在的平阳侯都不敢提这茬。”

卫伉不禁说:“脸大如盆。”

太子:“真要说恩也是跟母后论恩情,跟父皇有什么关系。她为何给父皇挑女子?还不是为了讨好父皇获享尊荣。”

卫伉想不通:“身为皇室公主还不够尊贵?”

太子摇头:“吃喝无忧。父皇待她亲厚,她跟公卿世家夫人春游时所有人都奉承她,反之她在众人眼里只是皇亲之一,你想想一下这个落差。”

“前呼后拥和形单影只?”卫伉说出来不禁拧眉,“陛下看上她挑的人,她的目的达到了,还好意思跟陛下谈恩情?何况姑母还不是她挑的人。她对姑母甚至都没有提携引荐之恩。”

卫子夫那事说白了是刘彻抢了平阳侯的人。

后宫舞者讴者都可以说是刘彻的人。平阳侯府内宅讴者舞者自然也是平阳侯的人。卫子夫以前是府中讴者,并非平阳公主特意为刘彻准备的人。

昭平君:“所以她提‘恩’简直不可理喻。要不然外祖母也不会忍不住骂她。当年我那位大表兄差点伤着太子,外祖母也不曾骂过修成君。”

公孙敬声:“平阳公主现在的夫婿那样抱怨是听信了她的鬼话?”

昭平君反问:“不然呢?那位又不是朝廷重臣。廷议从来没有他,他知道公卿都是谁吗。”

公孙敬声转向太子:“就任由他们这样议论下去?”

“除了他们自己谁会往心里去?”太子出来得早,地里还有农夫收麦子,“看到河对岸地里那些人了吗?他们甚至懒得关心谁当皇帝。谁叫他们有衣穿有饭吃他们就认谁。这样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或许肤浅,可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不就是活着?”

卫伉:“还有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的前提也是活着。”太子提醒他,“一场天灾下来没有吃的喝的,他们就算有心随军出征也到不了边关。”转向公孙敬声和昭平君,“黎民百姓不在意,世家怨气冲天又能怎样?他们有兵权,还是公卿都是他们的人,他们可以左右朝政?”

公孙敬声:“众口铄金。”

太子点点头:“话虽如此,但长安学子不这样认为。他们巴不得公卿全下去他们上。”

昭平君闻言不禁说:“他们不担心十年后被新人挤下去?”

“不担心。”太子笑道,“自负者多,知进退者少。”注意到卫不疑顾不上钓鱼,“这就好比表兄去年大胜而归,有些人会认为他们上他们也行。这些人也会认为公卿能被他们挤下去是公卿不如他们聪慧。父皇真的不喜欢用旧人,也是因为那些旧人不是他们。”

昭平君张了张口:“这脸,比我姨母还大啊。”

公孙敬声转向昭平君:“谈论此事的那些人当中说不定就有这样的人。”

太子颔首:“面上附和是因为抱怨的人乃公主夫婿,身份尊贵不敢得罪。心里极有可能不以为意。后来者居上这话又不是汲黯死前说的。之前春试秋比多少人?长安城中人头攒动不就说明除了他们本人无人在意吗?”

公孙敬声点头:“倒是我多虑了。”

太子又言:“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们甚至称不上蚁。”朝河对面看去,“真正的蚁是他们。”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忙着割麦子的农夫。

大汉农民千千万,多如蚂蚁。

昭平君:“倒是我们多虑了。”

太子:“这事比父皇以前出游踩坏农田轻多了。”

昭平君铺地毯:“烤好肉再叫我。因为惦记这事昨晚都没睡好。”

太子看公孙敬声。公孙敬声:“我太累,困得睁不开眼,一觉到天亮。”

卫伉不禁调侃:“昭平君,你这心态不行啊。”

昭平君抬抬手示意他闭嘴。

太子转向大表弟:“此事这里说这里了。”

卫伉:“她还不值得父亲和大表兄一起在意。”朝侍卫看去。天热侍卫懒得踢球,都在远处阴凉处。他们声音不高,想必侍卫们听不见。

太子见状宽慰道:“不必担心。他们一个个三十岁左右,甚至二十出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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