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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页

 

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夜夜出现韵春梦里的,并不是童时的任何一件让她欢愉的事, 而是韵月琴躺在病床上, 面目苍白到明明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精神萎靡,却还用尽全身力气扯起嘴角, 柔笑着跟她说:“韵韵, 妈妈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双手皮肤被扎的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 有时没地方扎针, 刚刚愈合的针孔就又被扎开。顺着水咽下去的药,没几秒就反胃吐出来, 那段时间除了稀粥什么也吃不下,肚子里空落落。不仅这些, 还有很多…

疼当然疼, 只是韵月琴怕韵春担心, 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微微皱起的眉头替她说了一切。

韵春说她没哭过多少次, 是因为那段时间,韵春背着韵月琴偷偷哭的次数,已然让她麻木到忘记哭是什么。隻记得哭到最后泪水都流不出来。

就连韵月琴去世那天,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的韵春,眼泪也隻掉下了几滴。

不是不难过,不是不伤心,而是麻木了。

虽然拚命挣钱凑手术费,虽然一直安慰韵月琴没事没事,可韵春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知道的,知道最后的结局可能不会遂愿。那是一块很小的地方,隻装着一件事,一件韵春非常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可偏偏就是那么小块的地方,抵过了除它以外填满心中的所有祈祷。就好像一点墨脏了整张纸。

死亡不是一瞬间的事。

对于死者来说,心臟停止跳动后并没有完全死亡,身体的各种器官还在运转,甚至还会听到外界的声音。而直到供给的血液不再运作、身体的温度慢慢降下、身体的柔软变得僵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身边人的离世就像是患了一种慢性病,治不好,无法痊愈。是漫长且痛苦的过程。有关逝者的记忆永远不会消散,在随意的时间、随意的地点、随意看到某个有关对方的物品,对方便又活了过来。就算注意被转移,你很快去关心其它的事情,对方却还活在你的脑海,在你脑海构成的世界里,恬静的一如之前一般活着。

不过对于韵春来说,韵月琴生前承受的痛苦太重,病床上的韵月琴成了韵春最为遗憾最为煎熬的回忆。她时常想那时的她为什么不再长大些?为什么不能挣很多很多钱?为什么面对高额的手术费,她连一半都付不起?为什么啊……

韵春知道这不是她的问题,可这几年她总是会这么想,反覆逼问反覆折磨自己。

病床上韵月琴的面容是她无法企恶君羊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挥去的阴霾,所以当卧室里走出一个穿着质朴,梳着马尾辫,看着比韵春要小很多的身影时,刚被韵春点燃的烟花捻子熄灭,她怔怔看着眼前的身影,即便是变小了,可无论韵月琴怎么变,韵春都能认出来那刻在心上的五官。她怔愣的是,眼前的韵月琴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她不再是满头白发,不再瘦骨嶙峋,不再每天强忍着病痛还要扯着嘴角笑着对她说:“宝贝,要好好的。”

反而圆圆的脸蛋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浓眉大眼,脸颊红润。

看着…很健康。

非常健康。

烟花捻子在瞬间复燃。

砰的一声响炸破了夜空。

绚烂的烟花照亮了韵春头顶的整片黑暗。

“……妈。”

心跳的烟花响声雷动,韵春听到了她的嗓子沙哑,叫出的声音低沉。她感觉除了她听到外,不会有人再听到这一声喊。

可面前的身影听到了。

韵月琴来到韵春的面前,哎了一声后,双眼泛红笑着抬手,手轻轻抚摸在韵春的脸颊,轻声:“这么瘦,有好好吃饭吗?还有啊,怎么长这么高了?”

明明之前隻到她的肩头,现在却已经高出她一头半了。

脸上冰凉的触感让韵春知道这不是做梦,她真的见到了韵月琴。喉咙处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韵春哽咽着开口:“…妈。”

叫完,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躲着韵月琴哭已经成了本能,泪水不受控制流出的那一刻韵春弯下腰,将头埋进了韵月琴的颈窝,同时韵春用力地搂紧怀里的韵月琴,贪恋这一刻的重逢。

她躲着,可是耸动的肩头和细碎的哭声暴露了一切。

韵月琴同样哭了。不过她是笑着哭的,被困在医院多年,她一面都没见过韵春,刚才从房间走出来,她都不敢认这孩子。

变了…线祝负

变了大模样。

长大了。是好事呢。

“妈。”韵春抱着韵月琴,低低地喊着。

韵月琴抚着韵春的后背,柔声:“哎。”

韵春头从韵月琴的肩膀挪开,抬起来,直定定看着韵月琴。

吸了吸鼻子,将蓄在眼睛里的泪水用手背抹开。

张嘴:“妈。”

韵月琴伸手擦着韵春眼下的泪水:“哎。”

韵春什么也不说,只是再次喊道:“妈。”

韵月琴知道这孩子是为什么,笑着说:“宝贝,妈妈在呢。”

韵春忍不住了,她放声哭了出来,哭着喊:“妈……”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和韵月琴说,可是一开口,那些话全都浓缩成了一个字。

一个她之前认为喊出来后,永远不会再得到回应的字。

终于……

终于在无望的生命中,再次喊出妈妈后,回应她的不再是拂面而过的冷空气,而是韵月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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